觸不及防,那幾具被換了命的黑化死屍,從棺材裡飛身撲向醫娘,當著自己生前的親人,如同餓狼撲食一樣啃噬醫娘的頸脖大動脈。
大動脈被咬開,血液瞬間噴涌而出,灑落在厚厚的積雪上。
或許醫娘早就料到了這是自己該承受的禍報,她甚至沒有掙扎,便倒在血中,任由那幾具死屍在自己身上撕咬。
銀瀝咬緊牙關,沉默地看著醫娘被啃噬得只剩下一副白骨。
死屍頹然倒地,徹底死去了。
在場的那幾名村民驚嚇過度,他們為了掩蓋真相,在子正家放了一把火,醫娘的白骨也在這火光中變成了一捧骨灰,與融化的雪水混在一起不知流向了何處。
福禍相依,福報有時,禍報必有時。這是醫娘自己造的惡果,也就只能她自己承擔。
所有人都以為嫁禍到這裡就結束了,事實上不是。
在這個漫長的冬天,村子裡接觸過醫娘的人家開始一戶一戶死絕,漸漸的,關於醫娘的「換命符篆」能夠將他人的命換到自己身上的傳言越演越烈,很快便傳遍了整個鹿城。
剛開始人們或許是出於好奇,有人輕易就在同樣的符篆上寫上了其他人的名字,果然獲得了好處。
有的人病好了,有的人變漂亮了,有的人變富有了……
同時,也有人去世了,也有人變醜了,也有人變潦倒了……
後來是出於貪念、出於嫉妒、出於怨恨、出於各種大大小小的原因,人們完全忘卻了「嫁禍」所帶來的壞處,而是將「嫁禍」當成了神明的贈予,自欺欺人認為這是改變自己命運的唯一機會。
成了小順子替死鬼的銀瀝,親眼目睹鹿城的人如同著了魔一樣,每天都在病毒式傳遞「嫁禍」的符篆,明里暗裡地做著傷天害理的事。
他們這種狀態像極了當初割破子正的手,用兒子的血來畫符的醫娘。
也不知是不是仇家下的毒手,官府大人早就被人暗中取了性命。情急之下,守城兵果斷關了城門,對鹿城進行了封鎖,斷絕了鹿城與外界的所有往來。
鹿城亂成一鍋粥,裡面的人出不來,外面的人進不去,已經不受控制了。
法術符篆本沒有正邪好壞之分,如果使用者將它往害人的地方使,那麼也會激發符篆的邪性——也就是反噬作用,害的人越多,反噬也就越強,越迅速。
那些被「嫁禍」害死的人變成了黑眼珠的活屍,他們活著的時候不知道是被誰害死,但是死後卻能精準找到害死自己的劊子手,他們將害死自己的人連皮帶肉啃噬得只剩下白骨才肯罷休。
每每報完仇,這些活屍的眼珠便會恢復正常,兩眼一閉後,一團陰氣從他們體內飛出,飄到鹿城的天空上,從此鹿城再也沒有白天。
亡魂越來越多,天上陰雲越積越厚,漸漸有了壓城之勢。仔細看,能從陰雲之中辨認出一張張不同的嘴巴來,他們張張合合,無時無刻不在發出各種聲音——痛苦的、不甘的、哀怨的亡魂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