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娣……盼娣……來娣……望娣……」老頭在煙霧裡啞著聲音,「聰聰是你們弟弟唯一的兒子,也是你們唯一的侄兒……你們還是要看顧著他點兒,別叫人欺負了去。」
他說著說著聲音停了,抹了把臉,溝壑的臉上隱約有淚痕:「他可是我們老馮家的金孫啊,就這麼一個寶貝孫子……」
他在那兒一邊抽著旱菸,一邊絮絮叨叨地說,虞荼面無表情地蹲在二樓,聽到「唯一」「金孫」這些詞後,只覺得自己掉了一身雞皮疙瘩。
有時候一個人真的挺無助的,想吐槽都不知道和誰說。
馮偉在底下的門檻上坐著說話,虞荼不能走,只能以一個極不舒服的姿勢坐在樓梯上。過了一會兒,他感覺有什麼細小的東西在撓他的臉頰。
說是撓臉頰也不太準確,更像是之前抓他腳踝的東西現在在玩他臉上垂下來的鏡鏈,和貓咪玩逗貓棒似的。
虞荼:「……」
可能是之前已經發過瘋了,他現在的心情異常平靜。虞荼淡定地將自己的單片眼鏡摘下,朝身後的黑暗裡一遞,小聲道:「拿去玩兒吧。」
馮偉的絮叨雖然煩得很,但虞荼已經從他的話語裡,知道了舊樓的來歷———它建立在棄嬰塔上,全是女嬰的棄嬰塔上。
他不知道這個棄嬰塔里究竟有多少女嬰的骨骸,但至少門檻上坐著的那個老頭,就有四個孩子在裡面。
手指間的單片眼鏡被什麼微小的力道撥動著,帶著一種小心翼翼的試探,金屬的鏡鏈發出微小的嘩啦聲。
不知道是不是虞荼的錯覺,他隱約聽到了細細的「哇」「嗚」「呀」,有點像半夢半醒時從窗外池塘里傳過來的蛙鳴。
虞荼指尖驟然一輕,單片眼鏡已經消失了,但他撐著扶梯的手背上,開始出現了冰涼的觸感。
像是什麼細小的東西在戳他的手背,你一下我一下,你一下我一下。
虞荼:「……」
他把手收回來,手攏到袖子裡,擺出一個貓貓揣的姿勢。
那些細小的東西不戳他的手背了,改拽他的頭髮。它們力道也不大,你拽這邊兩根,我拽那邊兩根,動作都是輕輕的,不疼,但是非常癢。
虞荼扛了一會兒,實在扛不住了,他狠狠地揉了幾把自己的頭髮,將自己已經沾滿蜘蛛網的頭髮揉成了雞窩。
虞荼將手指向房梁的方向,把聲音壓得很低:「給我拿一根麻繩過來。」
細小的東西依舊扯扯虞荼的頭髮,戳戳他的臉,撓撓他的腰,但過了一會兒,虞荼的腳邊多了點什麼。
虞荼手向腳邊一伸,摸到了一根麻繩。
他把麻繩撿起來,開始輕手輕腳地拆解起來,那些細小的東西就在旁邊給他搗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