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株種在這裡的向日葵,你們為什麼要把我連根拔走?不要揪我的葵花籽,放手!放手啊!」
……
這些聲音聽起來明顯不正常,虞荼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病號服,發現胸前的口袋上用淺色的絲線繡著一行字,他揪起來看了一下,絲線繡的是【利華路精神病院】。
他忽然有點眩暈。
他的手撐在洗手台的大理石上好一會兒,那股眩暈感才結束。
虞荼推開廁所的門走出去,卻發現畫室的門前正站著一個人,是他剛剛醒來時見過的女人,周醫生說,這是他的媽媽。
她站在畫室的門口,手虛抬在半空,想要敲門,臉上卻又露出躊躇遲疑的神色,於是手抬了又放,放了又抬。
或許是聽到了虞荼的腳步聲,她忽然轉過頭來,臉上露出驚訝的神色:「荼荼?你沒有在畫室里嗎?」
虞荼看著那走廊上被醫生制住的病人,來來往往的護士,忽然有種呼吸不過來的感覺。
他看著面前那個和他容貌相似的女人:「……我想回家。」
……
不知道那個自稱他媽媽的女人是怎麼和醫院協商的,下午的時候,虞荼辦了出院手續,離開了這間精神病院。
踏出醫院大門,陽光刺得眼睛有些痛,他的頭上忽然多了把傘,擋住了光線。
虞荼側過頭去,發現是女人從包里拿出了把傘撐開,擋在了他頭上。
她明明神色疲倦,卻還是在虞荼看過來時努力露出一個笑臉:「荼荼,在醫院裡住了那麼久肯定沒有在家自在,你有什麼想吃的嗎?」
虞荼搖了搖頭。
「那我們回家?」她小心翼翼地問,「等回家了,你有什麼想吃的想喝的和你爸說,讓他去買。」
她不敢貿然觸碰虞荼,怕激發孩子的抗拒被一把甩開,更怕造成不可預料的後果。
就這樣一路沉默無言地到了家,虞荼跟在她身後進門,映入眼中的是溫馨的小三居。
地上鋪著淺色的木地板,夕陽的光透過落地窗灑在搖搖晃晃的搖椅上,搖椅前有張矮矮的木茶几,上面擺滿了飲料和零食,一隻可愛的貓在旁邊探頭探腦,伴隨著一聲「汪」,搖椅後衝出來一隻尾巴快搖成螺旋槳的小狗……
———這和他曾經在孤兒院裡半夜冷到睡不著覺時幻想過的家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