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日復一日,年復一年,仁心醫院的名氣越來越大,千里迢迢趕來治病的人越來越多,甚至形成了以醫院為核心的生活圈。
在資料查得差不多時,虞荼眼前又出現了似有若無的黑線———黃朴上午送來搶救,在下午兩點多的時候,終於搶救結束了。
在輾轉聯繫上他的父母后,一對身形佝僂頭髮花白的老夫妻已經在急救室的門口等著了,急救室的大門一打開,他們就慌裡慌張地圍上去,最先出來的醫生對著他們搖了搖頭。
這對夫妻直接癱軟在了地上,老淚縱橫。
黃朴已經被轉移到了病房,鼻子裡插著呼吸管,胸膛正在微微起伏,醫生已經宣告了他的腦死亡,只要拔掉呼吸機,他的生命體徵就會停止。
虞荼走到他所在的病房門前時,聽到從裡面出來的護士嘆氣:
「唉……這都是些什麼事兒啊……病房裡的這個闖紅燈被撞到腦死亡,卡車司機在肇事逃逸後經過市區時魂不守舍,又出一樁命案……」
嘆息沒有穿過病房的門,但病房裡老人尖利的哀嚎卻透過了門板。
虞荼穿過門來到了黃朴床邊,他微微低下頭,看著那對傷心欲絕的老人。
他們的手指皮膚粗糙發黑,關節變形,指甲縫裡都是污髒,身上的衣服有些褪色,經常活動的肘彎之類的位置布料很薄,四周起了毛邊,一看便知生活艱難。
虞荼看著他們三個人身上糾纏的線,忽然很輕地問:「後悔嗎?」
聲音是直接傳到兩個老人耳朵里的。
兩個老人的哭泣聲停了停,他們以為是自己傷心太過出現的幻覺。
後悔嗎?
他們當然後悔!
「我的兒子很好的……」老嫗滿臉都是眼淚,她抓著病床上男人的手,「他只是脾氣爆了點,貪玩了點,但本性並不壞啊!」
「早知道這樣我前幾天就不罵他了,不想上班就不上班唄……」另一個老人也是眼眶通紅,「我們倆每天多干幾個小時,給他多攢點不就好了嗎……」
「老天呀!你如果真的有眼睛,就救救我的兒子吧……」
他們的哭嚎一聲比一聲劇烈,一聲比一聲難過,虞荼開著能量屏蔽場,靜靜站在一旁。
如果僅僅是因為尾隨小姑娘意圖不軌未遂,根據因果論的論跡不論心,締結惡緣根本不可能給出這麼重的懲罰。
他身上除了這一樁外,早已背上了其他的業債,業債化作密密麻麻的線,盤旋在眉心,遮住了最後一點殘留的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