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揍的其他人都陸陸續續回到了船艙,只有年輕人滿面躊躇。
他看到女孩的目光斜倪過來,像把刀:「你怎麼還在這兒?」
「老大。」滿臉青紫的年輕人聲音更小了,「我的被子。」
女孩身下的棉被,是整個船艙中最乾淨、最柔軟的一床,有陽光曬過後的味道,不像其他人的被子又臭又硬,連墊腳她都嫌棄。
「現在是我的了,懂?」
那聲音里隱約的不耐煩,嚇得年輕人落荒而逃,甲板上徹底安靜,唯有浪花拍打著船身,像夜晚的安眠曲。
「美人落難?一見鍾情?天作之合?」在沙灘上看到記憶碎片主體的行為,諦長卿發出匪夷所思的疑問,「就這?」
這些年離譜的事他也見了不少,但將真相春秋筆法成這樣的,他還是第一次見。
過去發生的事仍在那艘船上繼續,轉沉的夜色已經走向黎明,天亮後,新任的老大將這艘漁船變成了她的一言堂,但漁船上的所有人都發現,他們老大在海上如魚得水。
她說哪裡有魚,哪裡就一定有魚,她說哪裡撒網,那就一定不會空網而回,僅僅只有半日,漁船上就有人就開始信服她了———出海往往伴隨著危險,男人出海捕魚,女人在家織網補網,收拾漁獲,半大孩子都是勞動力,仍舊窮得叮噹。
這種漸漸開始的信服在他們載了整整一漁船東西在碼頭上賣出去,得到的錢老大留下一半,另一半平分給他們後達到了巔峰。
如果有人能帶著他們在這混亂的世道里吃飽穿暖,只要聽話就不會受欺負,不會有生命危險,認個老大又怎麼樣?老大是個女人又怎麼樣?
連活著都成問題的時候,人是不會在意那麼多的。
記憶碎片之所以是碎片,是因為它並不會向觀者詳細展示所有的細節,只會放映出重要的節點。
出海的漁船在第三天返航,人人喜氣洋洋,小漁村裡的人對從船上下來的鮫人充滿了敵意,但很快,敵意就不存在了———有異議的人都被鮫人武力制服,關到了小漁村儲存醃魚的倉庫中。
鮫人不懂人心,但那沒有關係,從她身上得到好處的人懂,有眼光有計劃的人懂。
小漁村很快就唯鮫人馬首是瞻。
因為由她帶出去的船,永遠都收穫滿滿,遇到風浪,一直能平安返回,遇到搶劫……那就更妙了,鮫人直接帶人抄回海匪老巢,地皮都給它刮矮三分。
鮫人成了這片海域令海匪聞風喪膽的存在———因為她還喪心病狂地釣魚執法,一度弄得海域上的海匪們看見漁船就害怕,恨不得當場解散,夾起尾巴老實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