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他的記憶里滿目縞素,他剛強的母親哭得死去活來,他也跟著哭,甚至哭到昏過去,弔唁的人說他孝順,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害怕與心虛。
從他吃掉鮫珠後,那道聲音只會在他做出重要選擇的時候再出現,他一直小心謹慎、偽裝的很好,就這樣過了十年。
他成年的時候,那道聲音告訴他,有人在議論他並不是他父母的親生孩子。
他不相信,那道聲音就說他可以去查,去查查和他母親一起創下這偌大基業的其他人,是否真的親眼見過他母親懷孕生子,問問她的母親是否敢去做親子鑑定,甚至更直觀一點說———除了眼睛的形狀,他和他的父母幾乎沒有什麼相似的地方。
懷疑開始,罪名成立。
他好像選擇性地忘了,他服下鮫珠之後那一場痛苦到快要死去的大病,也忘了從他病好之後,他的母親臉色一直蒼白,再也沒有好轉過。
越是調查越是害怕,除了這些問題以外,他甚至懷疑他的母親已經知道了當年的真相,這種惶恐在他的母親決定離開時升到了最大化。
他乞求過,可他的母親鐵石心腸。
那道聲音又出現了,它說:「交給我吧,就像二十年前一樣。」
也許是太恐懼,也許是出於逃避,又也許是其他的原因,總之,百里誠沒有絲毫反抗地在簽訂契約後,將自己的身體交了出去。
等他再次清醒時,他感受到了與二十年前一模一樣的痛楚,甚至比二十年前更痛。
「想要活下來嗎?」他聽到那個聲音問。
百里誠已經痛得說不出話來了,但他的內心他的靈魂都在嘶吼著———要!
他一定要活下來!
於是,鮫人的淚珠製成首飾,血肉拿去製藥,脂膏用來制燭,髮絲捻成燭芯……最後只剩下一副無用的骨架。
和他母親一起創下商業帝國的那群人都已經老了,即使他們懷疑他的母親的不告而別另有隱情,也只能在他們負責領域打壓他,在製藥這一行,所有人都無可奈何。
長明燭———長命燭。
它敲開了他通天的階梯。
殘魂本就記憶不全,又被諦長卿焚燒了一部分,虞荼看得斷斷續續的,很多細節都不明了,但並不妨礙他憤怒。
他將殘魂中的與「交易」有關的記憶都抽離出來團成一個更小的黑球,然後將百里誠的殘魂拎起來,湊到趴在他膝蓋上的小灰的嘴邊。
小灰的耳朵和尾巴都被驚得立了起來,當場炸了毛,它伸出爪子用力推開虞荼的手,然後蹦到地上,發出「嘔嘔嘔」的聲音。
虞荼:「……?」
「不嘗嘗嗎小灰?」
小灰具有犼的血脈,雖然現在虞荼用能量給它造狗糧能夠保證營養,但陰邪之物,對小灰來說也是上好的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