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荼憂心忡忡:「族長能行嗎?」
蒼龍可比族長存世的時間還長。
「放寬心。」帝休樹的樹枝攬著他,帝休用一種輕快的語調回應,「就當是給族長發泄多餘的精力了,省得歸墟的墟者鄺冕絞盡腦汁地逃架。」
虞荼仰頭看天空,黑色的龍影和紅色的樹影各占了一半,他聽不到什麼聲音,又或者說在真正的恐怖面前,湮滅都是寂靜無聲的。
他想,要是世界真的是一本少年漫故事就好了,那麼主角身邊的人總可以順順利利化險為夷,經歷再多波折也不怕,因為遲早會迎來最終的勝利。
占據了半邊天的樹影枝葉間,虞荼看到了盤腿而坐的時序,不知道她什麼時候來的,也不知道她什麼時候介入了這片戰場,終雪盡懸浮在她面前,劍尖那抹銀色的光芒一明一滅,漸漸與她呼吸同頻。
虞荼忽然感覺臉頰一涼,他伸手摸了摸———
是一滴水。
或者說,是一片融化在他臉頰上的雪花。
……下雪了嗎?
他看到黑紅二色的天空里忽然有了白色的存在,從小小的雪花到紛紛揚揚的鵝毛大雪,雪落在一片狼藉的地面上,落在山石的殘骸中,落在帝休樹的樹枝上,落在虞荼的眉梢眼角。
這座山開始下雪了。
時序依舊盤腿坐在帝屋樹的樹枝上,她的身軀消瘦,脊背卻挺直,比懸浮著的終雪盡更像一把劍。
傳說領悟到自己真正的「道」,在與「道」合二為一時所發出的那一擊,能夠讓天地都為之改變。
就像……這場突如其來的落雪。
在雪落到一定厚度時,時序緩緩睜開了眼睛,她的眼睛變成了銀白色,與終雪盡劍尖流轉的顏色全然相同。
她伸出手,極慢、極慢地握上了劍柄。
在多年前,修習劍道的人多如過江之鯽,時序並不是天賦最好的那個,可最終卻是她成為了這一輩里當之無愧的翹楚。
她清掃了數百座雪峰,挑戰了超越她自身的不可能,成了崑崙山主,劍道中的天下第一。
雪峰綿延不絕,這裡是時序的主場。
她起身,揮出了一劍。
如果說崑崙最高雪峰上的那一劍只能被評價為「心有縛,未盡全功」,那眼下這一劍,便是真正的天地為之色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