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陸長隋走了之後,宋吟就物盡其用往熱水袋裡裝滿了水,放到額頭和各種可能被測的位置上捂了捂才出發去找陸長隋。
還好他舅舅沒有發現什麼。
宋吟昧著良心騙了陸長隋,想起進來之前看到陸長隋眼底被自己折騰出的烏青,有點小小的內疚。
但如果不拖著陸長隋,此時木屋裡已經有兩條人命沒了。
他始終想不明白陸長隋這個人,容易心軟,容易被騙,為什麼執著於綁架人。
除非被綁的那些人,曾經做過讓陸長隋非常不能忍受的事。
……
陸長隋在床邊一直被宋吟揪著袖口,聽著宋吟的呼吸,不知道什麼時候也睡了過去。
他又做了個夢。
夢裡的場景從老宅換到一間破敗不堪的小屋子,這間屋連風都擋不住,對比起老宅的潑天富貴,不止寒酸了一點,屋頂還蓋著茅草。
幼小的陸長隋就出現在這間屋子的門口,穿著一件單薄的衣服,死氣沉沉地和一個穿著棉襖的老爺說話。
昨晚陸長隋做的那個夢,站在宅子前奚落嘲笑的那一堆人里,就站著這個老爺。
幼小版的陸長隋似乎極不願意和那老爺扯上關係,繃著一張沒有多少肉的臉,只聽不應,看他焦灼抿著的唇,似乎屋裡有他惦記著的人。
和老爺說著話的時候也屢次回頭張望。
後果就是被老爺鐵青著臉抽了好幾次手心,白嫩的掌心裡舊痂沒消,新傷又疊了上去,一雙手簡直不能看。
等到他好不容易送走老爺,一轉身就急急忙忙跑回到屋子裡,因為跑得太急還被門檻絆了一跤。
幼小的陸長隋一聲不吭從地上站起來,連灰塵都顧不上拍,跑進一間不通風的小房間,張口叫了一聲什麼,隨後便驚駭地睜大雙眼。
在看到房間裡有個消瘦女人了無生氣地吊在懸樑時,陸長隋再次喘著氣從床上坐起來。
這回剛驚醒,陸長隋便抿著蒼白的唇看向一邊,看到旁邊空無一人,他心中居然覺得果然如此。
陸長隋從床頭拿下一件薄外套,邊下床邊披到肩膀上,他是要走出木屋的,但剛走過桌子,他又重新走了回去。
桌子上放著一台陸長隋的手機,靠著水杯對向床頭,還不知道和誰開了視頻——不知道是因為,屏幕里只有他的一張臉,右下角的畫面是漆黑的。
陸長隋望向桌面寫著字的紙巾上。
是他那小侄子寫的。
大致是說自己喝完藥睡了覺舒服多了,接下來這幾天希望和舅舅一起住,所以他要回一趟住的地方,拿點衣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