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視線一開始是有些冷漠的,膽子小點的都會怕,張姨也說最近陸長隋很少吃東西,也不喜歡有人進病房來看他,讓宋吟進去前做好準備。
今日氣溫驟降,宋吟被凍得手腳僵麻。他站在門口,呼著破碎的熱氣,靜靜地看著陸長隋,可能是太冷,握住門把的指尖褪去了一點殷紅。
陸長隋看到是他,眼中的敵意一散,嗓音啞得如沙:「……宋吟?」
近三個月沒見的臉突然出現,陸長隋像是做錯了事被逮了現行的小孩子,抿了抿平直的唇角,特別無所適從。
宋吟不是在國外嗎?
宋吟幾乎能從男人眼裡讀出這行字,他當沒有看到,走過去縮進兩人的直線距離。
宋吟的眼睛是有點艷的,其實沒什麼威懾力,但床邊穿著一身蕭條病服的陸長隋卻默默垂下了眼瞼,看上去就像不敢面對自己的小侄子。
陸長隋剛低下眼就聽到頭頂一聲的「舅舅」,怔了怔,抬起微薄眼皮。
突然出現的小侄子衝著他眯起眼,語氣中帶著明顯的興師問罪,問道:「如果我不回來,你打算出了院也一直瞞著我嗎?」
陸長隋放在床邊的蒼白手指曲了曲,像是剛學會說話,蹦出三個字:「我沒事。」
如果光看陸長隋的身體,確實就像他說的沒什麼事,雖然臉色白得像紙,但肌肉沒有損失一分一毫,身上是一套寬鬆病服,仍撐出了健康的弧度。
但是人是鐵飯是鋼,也不能一頓不吃吧?
宋吟挪了挪目光,看到桌上一筷沒動的飯菜,眉尖蹙得更緊了些,抿抿唇道:「舅舅,你先吃飯。」
陸長隋頓了下。
他已經住了兩天的院,這兩天早中晚都有人送飯過來,但陸長隋沒有胃口,一次都沒吃過,都是放到凍讓人收走。
沒人敢逼著他吃。
陸長隋靜坐兩秒,蒼白的手指慢慢抬起,拿過那雙擺在飯盒上面的乾淨筷子。
宋吟坐在沙發上,拿出手機看了眼沈懷周發來的幾十條炮轟消息,簡單回了個「到了」,就退出後台撩起眼尾,看向前不遠的陸長隋。
有多難吃啊,吃那麼慢?
宋吟細白的手指動了動,把手機放到一邊,表情沉靜得就像是在閒聊:「舅舅,我聽張姨說,過兩天是陳銘案的終審日子。」
聽到熟悉的名字,陸長隋握著筷子的手一頓,手背上浮出一根筋,眼中也露出些冰冷,不過很快隱沒:「嗯,上午十點開始。」
宋吟不關心那麼多,他知道陸長隋陳傷難愈,不吃東西也是因為這場庭審在攪胃口,長長地嘆息一聲:「有把握能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