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吟:
展信安,見字如晤。
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想來我已經在自首的路上了。
不用擔心,這是我應有的結局,我壞事做盡,如果還能平平安安活在這世上,是對許多人的不公,所以早在籌謀一切的開始,我就做好了這樣的準備。
還好,邁出這一步不算很難。
我本想買票去見你最後一面,但想想,這樣我恐怕會捨不得,所以原諒我做這樣的告別。
算了算已經有三個多月,你在那邊還好嗎,那裡的人和景都好嗎?
我最近想起很多以前的事,我想起了阿媽和阿爸。
你應當已經知道我很多的醜事,但我沒和你說過,阿爸和阿媽的相識。
阿爸當年其實並沒有那麼窮,他是北方一家軍部富戶的孩子,生得玉雪聰明,院裡的人都很喜歡他,如果不是後來戰亂,他原本可以過富足的一生。
但是沒有辦法,亂世當道,沒有人敢說自己能不能活過明天。
當時的戰爭來得太急,城裡到處是逃亡的人,人心不安定,大家都顧著活命,太亂了,阿爸帶著家裡幾個管家一同南上,最後在一處小地方停下來。
阿爸運氣不好,路上遇到幾個進城掃蕩的敵軍,管家死無全屍,他僥倖逃了出來,可身上也不大好了,只靠一口氣吊著。
就是那時他遇上了阿媽,阿媽救了他。
倘若阿媽是個勢利點的人,這裡其實可以展開一段故事,可阿媽給他處理過傷口留下些口糧就走了。
事實上阿爸醒來後也顧不上找救他的人,那時北方傳來消息,爺爺遭遇刺殺,家裡上下二十餘人都去了,意外一個一個接踵而來。
阿爸當年二十三,他不知道如何消化一夜之間家毀人亡的悲劇。
據阿爸後來說,得知消息的那天下了暴雨,他胃疼發作,疼得實在不太能忍受,甚至想跟著爺爺一塊走。
他傻兮兮地站在街角淋著雨,腦子百轉千回想著自己的死法,是趁著夜深雨大直接撞到別人車上去,還是重回北上被抓去當俘虜?
當他做出決定的那一秒,阿媽非常戲劇化地出現,遞給了他一碗粥,說看他在那裡站了很久,希望他喝點東西熱熱肚子,不要著涼。
阿爸就是那個時候喜歡上了阿媽。
因為這碗粥,阿爸沒有再想去死,好像還復燃了一點復仇的意志,阿爸是個梟雄,當年他留下來和阿媽相處了半個月忽然就消失不見。
再次有他的消息是在日報上,阿爸親手宰了殺父仇人,能在亂世中出頭的人實在太少,他難能可貴的膽識吸引了某軍戶,軍戶出頭要當這個媒人,非要為他指一門婚配。
阿媽當時看到了,她是真心地為阿爸高興,她祝福阿爸,甚至可以隱忍住內心的情愫,只要阿爸能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