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吟又嘀咕了一句,杯里的水已經被他喝完,沈少聿聽到了,餘光看了看他,眼中若有所思。
天已經暗下去不少,獵獵大風吹卷著檐上高掛的燈籠,發出了尖細的怪聲,宋吟還想去街尾草屋見一見宮女,所以婉拒了小徒弟留他下來吃食的邀請,和沈少聿一起走出了義莊。
蘭濯池沒出來送,他好像被於膠憐氣得不輕,胡言亂語之後捏癟了手中的金瘡藥,將它砸到了牆角。
宋吟也不需要他送,如果順利的話,他希望以後還是能儘量少一點見到這個原主遺留下來的餘孽。
最好以後也別再見了。
剛過石門,宋吟和沈少聿拿出了小徒弟剛才塞給他們的一小袋子石灰,弄開口子,托著袋底顛了顛,隨後把石灰撒到腳底的石面上,用腳尖踩過去。
這是義莊的規矩,義莊畢竟屍體多陰氣重,在身上沾染久了免不了有怪事發生,所以蘭濯池一般都會讓人出去以後備一袋石灰,踩過去消除身上的陰氣。
宋吟白天走的時候沒踩,可能就是這樣才會一再遇到倒霉的事情,所以他這回聽了小徒弟的勸,踩了。
「我們現在去找下午落水的那個姑娘,大約聊半個時辰,」宋吟看著陷在黑暗中看不清面貌的義莊,有些擔憂,「我們能在宵禁前回到皇宮嗎?」
沈少聿雙手放在身側,身姿挺立,聽到皇上的問話,他回道:「能。」
宋吟點點頭,他吸了吸鼻子,喉嚨還因為進水有些生疼,有些綿軟地說:「我們先去買點東西,晚了怕會關門。」
於膠憐每次外出都要帶點新鮮玩意回去,買給自己享樂的,有時嫌無聊了還會買個奴隸回宮,讓這奴隸每天跳舞給他看。
他現在提出要買東西,沈少聿毫不感到意外,只冷淡一點頭,神色比剛才冷了些許。
出行有馬車,宋吟很快來到了剛才的那條街上,晚上了,這條街沒下午那麼熱鬧,有幾分蕭條。
宋吟跑上前拉住一個正要收攤的老闆,朝他買了幾斤新鮮的牛腿上的肉,隨後和身形有些遲緩的沈少聿一起來到那間沉寂的草屋前。
宋吟抬手敲了敲門,很輕,沒人開。
他又敲了兩下。
大約過了五分鐘,宋吟有些愁苦地正要轉身離去時,草屋的門慢慢嘎吱打開,一張比屍體還慘白的臉出現在門縫裡,宋吟要找的宮女就在門口裡,了無聲息看著他。
宋吟被那副樣子嚇到,倒退撞上沈少聿,被沈少聿扶住,他轉過頭,有些歉意地抿了抿唇,站穩後又謹慎看向門口的宮女。
下午那群人把宮女送到了醫館,宮女現在除了臉上缺少太多血色,其他地方都是好的,頭髮乾燥的披在肩上,身上的衣服換成了嫩黃襦裙。
她遲遲不開口問宋吟是誰,過了很久才顫顫睜開無力的紅腫眼皮,看清來人的面孔後,她目露驚慌張開了唇,「呃呃嗚嗚」往後退,一屁股跌在地上,雙手磕破了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