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傷痛罷了,如今甚至有家難回!
一介護國名將竟落得只能於朝廷中同一群不識人間疾苦的文人斡旋,拼舌尖刀槍!
他爹究竟求什麼?
就為了一「忠」字,為了那無人稀罕的情義,竟叫山荊骨肉都低頭免遮天!
宋訣陵把拳頭愈攥愈緊,怨惱之意近乎要將他的理智吞沒,這時幾道銳得刺耳的笛聲卻忽地飄來,掃清了他腦里混亂不清的東西。
只是他雖是不想了,卻是被吵得頭昏腦脹。
「這玉笛罷,早不吹,午不吹,偏要晚上吹,可是以為方圓幾里就他一戶人家麼?動聽也就罷了,偏還是這般的難聽!」
宋訣陵雖埋怨那笛聲難聽,卻學著季徯秩攀上了屋頂。末了,笛聲停,他望著那邊的燭火熄,坐在陶瓦上聽了一夜的風聲。
不過夜長吶,好夢可未必多。蠢蠢欲動的東西從屋子裡爬了出來,一路向北,逐漸消隱與夜色之間。
第006章 終身父
「陵、陵兒,跑!跑啊!!莫回頭——」
女人的呼喊似在近旁,宋訣陵喘著粗氣驟然舒開了眼,只是仿若在泥沼里泡了一遭,身子重得似是陷入其中再脫身不得。
他緩了會兒,嫻熟地抬手抹去額間汗,卻倏然覷見外邊天色已暗,只得匆忙起身披衣,跑著去尋他師父。
月高懸,鴉鳴仨倆聲,叫這山風吹得都帶上了絲淒淒。他三階並一階跑卻還是誤了時辰,只得在他師父的屋子外頭思忖道歉的法子。
屋內那喚作霍生的老漢覷著了他的影兒,悶咳一聲,罵道:
「你來遲不說,好容易到了,又站外頭吹狗屁的風?!還不快些進來!」
宋訣陵聞言這才掛上笑臉兒推門進去。
夜漸深,一老一少在那既悶又熱的屋子裡頭待著,伸手不見五指的屋子被石墩旁的煉劍爐與打劍迸濺出的火星映亮。
宋訣陵攥著一把鍛好的短刀在手裡把玩,總有意無意地瞥他師父幾下。
霍生本就是直爽的粗人,受不了他徒弟那副有如閨中之秀般欲言又止的模樣,可又礙於面子不願先張口,只好煩躁地擰起了眉。
鐵錘一下又一下爽利地落在劍身,那被燒得紅灼的鐵不斷迸發出刺耳的重響,震得人的五臟六腑都在顫。
宋訣陵瞧著霍生花白的鬚髮,幾番猶豫過後還是開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