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相思的苦本就無窮盡,本就是自個兒控不住心,沒有人值當為她那份心意負責。
她是甘心作棋,叫魏盛熠在這王府裡頭,把天下之局下得盡興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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庚辰大街依舊燈火輝煌,宋訣陵匆匆瞧過「百汀樓」的匾,由姐兒招呼著登了樓。
跑堂的琢磨著那笑臉爺今兒那張陌生冷麵,方替他散下珠簾,便忙忙退了下去。
宋訣陵在等人,那人來得太慢,叫他只好逗起籠內鸚鵡。可是那鳥被人調教得太好,逗了好半天也依舊只說「春祺夏安,秋綏冬禧」諸類漂亮話。
宋訣陵嘖了聲,低低怨了聲無趣。
半晌才有小廝來起簾,宋訣陵沒回頭,叩著那竹雕籠笑道:「師叔來遲不少。」
江臨言避過話鋒,笑道:「逗鳥呢?好玩嗎?」
宋訣陵掛笑嘬唇逗鳥,良久才回:「沒意思。」
江臨言將佩劍擱在椅子上,在那廂房內繞了一圈,說:「修得好闊氣,只是坐南面北,風吹骨寒,生氣少,陰氣又重。」
「照您那話,這窗得迎著後頭臭水溝開。」宋訣陵斂去笑,緩緩旋過身來,「您跑這京城來做什麼?就這般迫不及待要揭開自個兒那餘孽身份?」
「我乃北疆名劍客,誰人閒著慌兒地來動我。我來看看這京城的局況,順帶來看看你。」江臨言落了座,說,「上菜吧。」
「你清楚你但凡見了我,我勢必要勸你奪位罷?」宋訣陵朝外頭跑堂吩咐了聲上菜,又轉過頭來盯住了他,「魏千平如今已是病骨支離,這魏家的天就快塌了。不論那洛皇后今兒可否平安誕下個兒子,待魏千平賓天后,掌權的終歸是太后亦或魏盛熠。」
「瞅你這話!難道從前咱們隔得遠了,你就不勸我?當年在序清山上你不還給我遞血書?我還以為是誰……跟你說,你消息也未免太不靈通,根本不用你小子勸,」江臨言失了笑,「我早從了吳伯!」
當年巍弘帝還是三皇子的時候,宋家乃為先朝太子黨羽。然宋易這嫡長子卻將那三皇子認作了兄弟,最後俯身作了那人的犬馬。
當年宋易縱然知曉太子有一骨肉仍舊存活於世,卻沒告與巍弘帝——這便是他當年對巍弘帝唯一的不忠。不過叫江臨言深感意外的是,宋易竟會親書血書,在巍弘帝眼皮子底下捅破了那張不忠的紙。
小廝弓著身子上來擺菜置湯,那二人交換了個眼神,一時都沒說話。
「好事一樁。」宋訣陵待閒雜人等皆下場,這才笑道,「我在這京城浪得歡,也吃得開。繾都九家裡頭唯有付家那閻王與喻家那駙馬爺叫我摸不清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