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色可一點兒也不早了……」安漓戌仰頭望了望月,又挪視線來瞧他。
「外臣原是在酒樓里吃酒,恰巧碰上了四娘,便陪著四娘吃了些小酒……哪知竟會折騰到這時候?」
「勞您費心。」
季徯秩小心將四娘送入府中奴僕的手中,見那群人抬腳往府里走,便又喚了喚那繞在安四娘身旁的安漓戌,「安太常卿!」。
「貴使可還有別的什麼事?」安漓戌將關切之意卸下,抬頭朝季徯秩笑。
季徯秩也朝他笑,那嘴角勾得再翹些便足夠蠱人,再垂下些就染了漠色,可他在那之間尋了個平衡,笑得很是端莊,「方才楚風館裡一小倌不慎打碎了玉碗,割破了四娘的指,您可得小心些。」
小心些?
安漓戌在心裡頭冷笑。
他姑母在外頭玩樂了這麼久,毫髮無損,怎麼今日遇見了他這魏來的貴使便受了傷?
那安漓戌的眸光里閃過一絲殺意,只還笑道:「姑母多有叨擾,望您海涵。」
「不礙事。」季徯秩也笑。
二人正周旋著,這安府門前又停了輛馬車。
宋訣陵扶著那醉醺醺的安大爺從車上下來,那安漓戌抬眸瞥見宋訣陵,眸色倏然暗了下來。
他後退一步,哈哈一笑,打恭道:「二位原是有備而來……那麼便請罷?」
說罷,那安漓戌先甩袖進府去了。
那宋訣陵在進安府之前同季徯秩耳語道:
「少言寡語。」
二人方進門,安府那門便被「砰」地一聲合上了,徒留沉沉回音在人耳畔盪個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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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漓戌在園中亭裡頭待客,只他連茶具都沒喚下人擺上桌,顯不出一絲要待客的心思。
這安漓戌雖同那二人道,此舉乃因憂心他們深夜吃茶恐會難眠,實則也是明白他面前這倆人絕非等閒之輩,那外人沏的茶,他們估摸著碰都不碰。
與其讓他們做戲倒茶,不如直接省了這步驟。
「二位今夜前來造訪所為何事?」
「想同您聊聊我魏的熹文城。」宋訣陵敲著桌,「您能坐到今天這個位子,想必也是個聰明人,應當明白我所言何事罷?」
那安漓戌聞言輕笑了聲,「明白是明白,可那城裡住著近萬戶人家,一時半會兒怎麼搬得走?」
「無人催那城中的余國百姓在這幾日搬走,只是……」宋訣陵道,「可是殺人償命,欠債還錢,貴國平白無故占了熹文城這麼多年,不得付出點代價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