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們都上車了麼?」
喻戟應了,那車便悠悠晃起來了。
眾人一路上都沒說話,倒是那老車夫催馬跑甬道時開了口:
「諸位卸劍罷!」
喻戟正猶豫著,那宋訣陵已先起了個頭,將身上長長短短的劍全都卸了個乾淨。
喻戟摁住他遞劍的手,低聲問他做什麼,宋訣陵卻哈哈笑道:
「老人家與余皇予我們以相似規諫,恐怕其中淵源不少。」
那老車夫聞言緩聲道:
「這離入宮還有些距離,諸位若不煩,我倒是能略述一二!」
「我原是這宮裡頭的替先皇驅馬的老人,後來余君勢微,安太常卿見我敦實便將我收入了安府。我人沉厚寡言,恰合了那大人的意,便將我派去接送像你們這樣的貴使入宮。」
「外國使節不曉得於余國佩劍入殿乃為一樁死罪,隨身佩劍的習慣又不易改,便常犯此錯。往常殿外會有負責搜身的禁軍,可近年安君掌權後便變了變,這殿外將士在或不在都有講究。若是來客不趁心,安大人便仗著權撤了門口的兵……」
這豈不是能殺人個措手不及又有理有據?
三人默默將劍卸了,下車之際,那老漢又朝季徯秩遞了個捲軸,道:
「有一貴人喚老夫把這東西親手遞給貴使。」
季徯秩接過瞧了瞧,瞳孔微縮,趕忙將那紙揣進袖帶之中,朝那老翁推手作揖,「多謝老人家!」
-------------------------------------
晚風涼的很,三人行至殿門處發現那兒果真沒了搜身的將士。喻戟細細回味一番,只覺頸後浮了層薄薄的冷汗。
那層層鴉青色的錦布照舊垂著,攪出一席障目的紫綠,像是那殿裡藏著什麼不可宣於眾的東西。
他們來到殿中時,殿裡頭除了余安兩君,還有約莫十個帶刀侍衛與三兩個錦衣玉帶。宋訣陵方瞧見那些個人便低聲笑道:「這麼大陣仗?」
喻戟撞開宋訣陵的肩,越過他推手作揖,道:
「外臣參見陛下。」
余之玄難得沒再戴著腳鏈,許是因此,今日他開眉展眼,那雙平視他人時有幾分下三白的眼睛,此刻正因笑著而較往日溫柔許多。
「平身罷!諸位今日前來又為何事?」他說。
「外臣今日前來為的是同您談談租借熹文城至今及往後所需的惡金。」喻戟沒再寒暄一二,直截了當道。
那帝王聞言面色平靜,他撐著龍椅的扶手站起身來,抬頷示意階下一人,道:
「高尚書!您算算,這熹文城值多少銀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