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寧家子頓了頓,將腥臭血氣全噴在宋訣陵的臉上,笑得扭曲:「宋二,你身子裡流著謝家的血,誰都無辜,你卻決計算不得清白!」
宋訣陵不慌不忙地斜了長刀指向他的鼻子,還順手扶穩了刀鞘,說:「我不無辜就不無辜,你胡亂朝人吼什麼?怪叫人心慌耳疼的!」
「裝模作樣,我呸!」
宋訣陵照舊沒發怒,只端量了他良久,正色道:「問你一句,你若當真奪了我命去,除了逃命還想做什麼?」
那寧家子遲疑三分,這才勉強動了動皸裂的唇:「跑鼎西去殺蘅秦兵!」
「鼎西?你想被李家招入釋李營當中去?」宋訣陵挑著嘴角,「這怎麼行呢?你背上刻著一『宋』字,若是入了人李家的營,叫北頤王他老人家瞧見了該作何想?」
「他們想屁老子才不管!什麼宋字李字,大不了老子拿刀剜了自個兒背上那肉!」
宋訣陵失笑:「可惜我這一刀下去,你殺敵報仇的念想皆作黃粱美夢!」
「刺啊,來啊,你這死娘的孬種!」寧家子沖他吼叫道。
死娘,孬種。
宋訣陵聽罷還沒甚動作,欒汜已怒火中燒,奮然往那寧家子腹上揍了一拳。唾沫雜著腥血橫飛,寧家遺子還沒回過神來,又聞宋訣陵高喝一聲「閃開」,一柄長刀就這麼擦著欒汜的袖朝他刺了過來。
然那寧家子眼不帶眨,受死時也是漠然得很的——在他心底,一刀斃命可比百般折磨來得痛快得多。
他做足了受死的準備,可獵獵刀風颳過,他身上卻遲遲沒有新添的痛意。
他斜了眼,那一刀降落於他頸邊的白牆之上。他求死不得,還聞宋訣陵笑聲鏗鏘:「自家人不碰自家人,我是鼎州好兒郎,萬萬不該抽刀向親朋!你今兒行刺,能接得住我好幾招,來日再磨磨刀工,鐵定能殺不少蘅秦兵。要你把命耗在這兒,我於心不忍!」
寧家子目眥盡裂:「你在一個適才還於你眼前耍弄刀子的人前邊演個狗屁的聖人?!宋二,你當真痴傻了麼?!」
「怎麼?礙著你眼了?」宋訣陵哈哈大笑,刀柄一轉便將束縛那寧家子雙手的麻繩也給斬斷,他說,「走罷走罷,你的命還沒賤到該死在我的手上!你的刀我命人給你磨好了收在外頭,出府之際同閽人說聲,他自會還你。——你那苗刀是把不可多得的好刀,日後可莫再忘灑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