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季徯秩半信半疑,只還卸了手上力,向後退了幾步,可那死裡逃生般的釋然並未沖淡原先猜測給他帶來的心驚餘韻,「是麼?陛下也真是的……這大半夜的又不上朝,跑那兒去幹什麼?」
誰料季徯秩還未完全緩過勁來又聽那魏盛熠低沉的聲音如驚雷炸響於他耳畔。
「死了。」那魏盛熠眯眼向他,一如尋常。
「什麼……」方才那還有些怔愣之人,突然猛地揪住魏盛熠的衣襟,將他往殿牆上撞,「你說什麼?!」
季徯秩這番動靜直叫魏盛熠明白,面前這生了一張禍國殃民的面容的兒郎真真是位提刀耍弓的武將,才不是樓里那些個連提酒壺都怕傷了手的小倌,當然也不是中秋那笑意柔柔要同他流浪天涯的好哥哥——魏千平在季徯秩心底比他重要太多!他能同許未焺、季徯秩、喻戟仨人玩到一塊兒去,本就是偷了魏千平的光。
「我說魏千平他、死、了。」魏盛熠一字一頓,把每個字都咬得清楚,好似打定主意要叫季徯秩認清虛實為何,「不過……溟哥,你使的力道輕了罷?我同焺哥論及此事時,他都恨不得要掐死我呢!」
魏盛熠仰起頸子,帶著笑意指了指上頭的淤痕。
季徯秩雙目赤紅,見他雲淡風輕模樣更是怒不可遏,他咬牙切齒道:「魏盛熠!你怎麼敢弒君?!」
「弒君?你們一個兩個的,怎麼總喜歡把弒君的帽子往我腦袋上扣?難不成是因我也流著那殺人如麻的秦人血的緣故?不過溟哥,魏千平可真真是病死的。」魏盛熠垂著眸子瞧那人的臉兒,有些居高臨下的揶揄意味,那冕旒上的翡翠同他的眸子一般叫人膽寒,「你若實在不信,不妨去問問那些個太監宮女?看看我這蘅秦的狗崽子是不是又在說誑。」
季徯秩聞言眉頭鎖得極深,他死咬著唇。
「溟哥若仍是信不過那些個宮人的話,恐怕就只能到朝堂去將那靈柩撬開,親眼瞧瞧上方有沒有刀劍之傷了,驗驗有沒有中毒跡象了……不過魏千平的屍身已冷透,我勸溟哥你還是莫要再費力氣去啟棺了。你這麼一瞧,苦的可不止是一兩個宮人。」
季徯秩緩了口氣,收回了手,背身過去,噤聲忍淚,掌心皮肉被握成拳的指刺得斑駁。
那魏盛熠心如止水,只淡然地理了理那被季徯秩揉皺的衣裳。
「侯爺節哀。」魏盛熠道,「魏千平在位褒貶不一,那舊疾又磨人。他黃泉路走這麼一遭,於人於己皆是好事一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