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皇駕崩之事不禁瞞,未及一月便已傳遍了魏的大疆南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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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稷州
那稷州的喻戟聽聞魏千平的死訊,往日死命壓不下去的的嘴角終於平了些。只是他雖卸了笑,面上瞧來也不見有多悲。
他副將憂心那笑面虎把悲愁全藏在心裡頭,日後患上難醫的心疾,便試探著開口道:「將軍,您心裡若實在難受,便早些回府裡頭歇歇罷著!練兵之事末將一人勉強也能應付得過來。」
哪知那喻戟聞言輕飄飄道:「你哪隻眼睛瞧見我心裡難受?人有生老病死,魏千平他吊著一口氣,彎腰曲指都痛不欲生,這世上亂事一時半會又沒得治,與其為那些個爛摺子愁白了頭,再拖著一身病痛入棺,還不如早些解脫了的好……再說,世上誰不死?不過早晚罷了。我這會兒替他哭,來日我歿了是不是也要叫人給我哭墳?活著的好好活著,死了的就靜靜去了罷!他秋日走的,明年春我還能去瞧他一瞧……走的時機可真是趕巧了。」
那副將拿塊粗布抹了抹額角的汗,踟躕了好一會兒,還是開口道:「末將聽聞先皇將位子傳給了歧王。」
「是——那又怎麼?」喻戟抬眸瞧他,明淨的眼波中沒有半絲笑意,「你瞧不上他?」
這喻戟啊,笑時叫人脊背生寒,不笑時又叫人如撞千針,那可真真是只有不熟識他的人兒才覺著他溫潤如玉——這人從來不是柔柔清風,而是個渾身帶刺兒的龍牙檧木,百鳥不落。
那副將撞上他的眼神,侷促地搔了搔頭髮,道:「那王爺不是蘅秦女人生的麼?」
喻戟原先還在磨劍弄盔,這時候終於停了手上動作,哼笑一聲道:「他母妃是蘅秦人又怎麼?他不還是流著先帝的血?貪官的兒子未必貪,儈子手的兒子未必狠,難道蘅秦的兒子就一定殺人如麻?我瞧這些日子什麼東西硌的身子疼,原來是因我挨著了你這塊頑固不冥的硬石頭。魏不重的遺風真是散得乾淨……」
那副將被他這麼一說,登時羞紅了臉,可他卻也不甘落下風:「將軍!這可並非因我固守門第觀念,但凡見過那歧王的,無人不道其身上滿是蘅秦架勢……聽說那人身上總還帶著點腥味,平日裡頭指不定幹了多少放血殺人的勾當呢!」
「好一個『無人不道』!『無人』『無人』,難不成我就不是人?我與他相識二十餘年,什麼腥氣真是一次沒嗅到,也瞧不出他身上有什麼蘅秦架勢……好罷!你是貴耳,我是賤目。」
「將軍!」那副將哪裡敢這般得罪喻戟,高呼一聲後連連向他請罪,腿一曲便打算跪下去,「末將未曾有半分輕視將軍的念頭意,方才不慎說錯了話,還請將軍莫要怪罪!」
喻戟伸手把他攔住,不濃不淡地瞧了他一眼:「我就這麼個性子,嘴裡也說不出什麼中聽的話,你跟了我有一陣子了,怎麼還這般大驚小怪?你本是為我著想才開口,我這般刁難你,你朝我跪什麼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