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初春,稷州發了瘋般的冷,季徯秩蓋著條薄披風,病還未大愈就坐在窗前數日頭。
他想的是什麼?
「宋落珩,我真的快熬死了。」
「救救我,好不好?」
那時窗外只有冰融的碎響和將要把他碾碎的徹骨寒。
喻戟停了腦海中翻湧的一切,他掐著呼吸悠悠咽氣,不僅沒去揪著宋訣陵的衣襟質問,還垂了頭——他也有錯。
喻戟把那一切都看在眼底,但他置之不理。
他是一個說不出感天動地的漂亮話的笑面君子,他是一個說不出情話的啞巴,總是在情深處啞了聲。
喻戟沒開口,只是笑。
他當時既沒開口安慰季徯秩,如今也沒將這一切告訴如今在他眼前的宋訣陵。因為除了宋訣陵,沒人瞧得見宋訣陵他自己的情意,他若將季徯秩的深情捅出去,只能叫季徯秩在那負心漢面前更落魄幾分。
「成了。你也甭笑得不人不鬼了,不說就不說。」宋訣陵不待他請坐,自己先挑了張椅子坐下,又開口,「今年稷州這雪下得可漂亮,雖比不及鼎州罷,也能勉強稱上個小啟州。」
喻戟不理,道:「季徯秩那兒你搞定了沒?」
「喻大將軍怎麼談及竹馬都連名帶姓的?」
喻戟是個軟硬不吃的,自是受不得宋訣陵這般惺惺作態的嗔怪,他當下便抬了睫瞧他,輕聲道:「二爺真不愧是個大情種,一張嘴便是情深情淺的,合該往那月老廟去討份工,不幹些搭橋牽線的活兒委實屈才。」
「我去月老廟?我去月老廟把你和我的紅線纏在一塊兒,你快活不快活?」
「什麼鬼話都張口就來。」喻戟把茶慢慢咽了,「江臨言如今怎樣?」
「嘖——你這稱人連名道姓的習慣可真得改一改……師叔他衣食無憂,自是好的。可是你也清楚的罷?他這人兒,散仙似的,指不定哪日就又吆喚著自己不當皇帝嘍!」
「還沒勸服呢?」喻戟的眉擰起來,拿指敲了下桌,一動不動地睨著他。
他沒說,宋訣陵讀懂了。
你們這幾年都幹什麼吃的?
喻戟要說的是這個。
「什麼法子都用了——」宋訣陵聳了聳肩,「我瞧他是挺服的,但吳伯他們都提著顆心,說是不知來日變數幾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