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綏淮弓著身,端著紈絝架子在徐雲承耳邊道:「你不過十八州里一小官,能攀上我已是福分。你若貪千財萬貫,我定慷慨贈之,全如你意……」
「做夢。」
燕綏淮分明是想求徐雲承不要同魏盛熠走,可話到嘴邊又變成了叱責,他道:
「做夢?徐雲承啊你也該學會知足!賣親一事已然無補,可認主大事仍有迴旋餘地,你難不成真要一錯再錯?!那般下賤模樣你真就求之不得嗎?!你跟我走,我救你。」
燕綏淮眼中藏著被怒火燒沸的墨海,卻又被他不動聲色地微微闔上。
徐雲承把淚流幹了,於是他起身離了燕綏淮的懷,赤足落了地。他淡漠地拾起地上落的衣裳面不改色地穿好,這才俯視著燕綏淮,啞著嗓子道:
「你想救我,可我若是不領情呢?我好不容易得了當今聖上的青睞,幹什麼非要去攀你這北疆的大將軍?燕綏淮我告訴你,我攀附誰都輪不上你,你的那些齷齪心思只叫我感到噁心。」
徐雲承恨得心尖似能滴出血來,家道中落的是他啊,父母雙亡的是他啊,被自己打小呵護著的妹妹被迫入宮的也是他啊,難道燕綏淮真就覺著他的心不知痛嗎?!燕綏淮怎就看不出來啊?為何燕綏淮就偏要在自己痛苦落魄得不可言說之際,再往他那碎不可補的自尊心上添幾腳才好?
「少自作多情罷!徐雲承,我早就對你沒了情意,這不是同你說過了麼?怎麼你還這般的念念不忘?在這魏比你性子、才氣好的人數不勝數,你不過生了張好臉,怎麼得意成這樣?況且你從前可不是這般追名逐利之人,不會心上真的有了人,著急成家立業罷?」
「燕綏淮,你管的著嗎?」
「這話說的,難不成真是有了?」燕綏淮說著眼睛斜了過去,像根箭似的扎在徐雲承身上,他冷笑道,「可是你和我之間已不清白,被我玩過這般詞句,不知那姑娘聽來作何感想……徐雲承,你都這樣了,當真還配得上人家嗎?」
燕綏淮的指尖近乎要將那床被褥給擰碎,萬般可怖的情感交雜衝撞著他的五臟六腑,叫他雙唇都禁不住抖了起來。
「我配不配得上你都管不著!」徐雲承沒否認,還順著他的話編謊,「可是如今我已攀上了魏盛熠,來日配不配你自己不會看嗎?!」
「再說……你怎篤定那人是男是女?恐怕來日我還要謝你授我床笫技藝!」
徐雲承的那番話叫燕綏淮痛不欲生,硬生生逼紅了他的眼。
憑什麼,憑什麼?明明是他先與徐雲承相知相遇的,明明是他先得到徐雲承的,為什麼徐雲承如今卻把心掏給了別人呢?
「那人是誰?!徐雲承!!你跟我說……跟我說——」
他下床攥住了徐雲承的雙臂,眼見正要發狂,那些個瘋狂的念頭卻被一陣刺耳的咳嗽聲給打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