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姓江的二人真是下流噁心!」
這前左羽林大將軍平生頭一回被連著師父名罵下流噁心,他樂起來,抬眸盯著那少年郎的背影笑,用低得只有自己能聽見的聲音哼了句:
「狗崽子喲,看哥哥來日怎麼教你做人。」
「郎君您說什麼?」
「我說呀——『孺子可教也』!」
第099章 窮折騰
魏·繾都
冬寒跨了北邊的高山大河,今兒終於也把京城給裹住了。
魏盛熠坐在御書房裡頭批奏章,木門被敲得悶響陣陣。那些閹人敲門向來輕手輕腳,如今這般應是來了客。
魏盛熠含了口寒氣入嘴咽了,道:「侯爺莫敲了,進來罷。」
季徯秩披著紅裳進來的,他雖是帶傷入宮,步子倒還似從前那般迅穩。許久未見,他原以為魏盛熠會垂頭執筆,就連分他一眼都稀罕,哪知卻直直撞上了魏盛熠那雙棠梨眸子。
那人用手撐著臉兒,饒有興致地打量著季徯秩。
季徯秩也不慌,坦然一笑,跪下道:「陛下,別來無恙。」
「起來罷——你我之間是這般需要拘謹的關係麼?」
季徯秩垂著眼睫,並不說話。
魏盛熠的瞳子淺,眉骨生得又高,眉濃起來不蹙也似蹙,那麼個深邃的容顏凝在了那兒,石塑似的冰涼,嘴裡本就不暖的話被那冷臉一凍,更寒了幾遭。
「傷哪了?朕瞧你氣色不大好,往常你善忍,向來傷不掛臉,傷得再重也跟個沒事人似的……」那筆向下滴了墨魏盛熠才回過神來,把筆尖放在墨盤上颳了刮,「今兒這般……唇都泛白了,想必病得不輕……何必非得要來見我?」
「一碼歸一碼。臣這毛病也不是一日犯的,久病需長治,不急這一時。」季徯秩用手虛掩著左腹,問,「近來朝中可忙麼?」
「大事倒沒有,皆是些聊勝於無的小事。」
「聊勝於無麼?臣該夸您心寬,還是將人命視作草芥?」季徯秩拿那雙嫵媚含情眼凝視著那雙深邃多情目,情意不見半分,噼里啪啦的全是瞧不真切的怒意。
一聲冷笑泄出來,魏盛熠道:
「冷眼靜看才能把東西瞧清,季侯何必自亂陣腳呢?你問朕如今忙不忙,忙的。你瞧朕如今把一家家的權臣給鏟倒了,又為朝中無人堪受重位而心焦起來。」
「哦?空的是什麼位子?臣從前結識了不少清正的大人……」
「不是文臣,」魏盛熠把他的話打住,似笑非笑,「是武將——南北衙的位子。」
「哦……難怪。」季徯秩拿手盤著和田白玉佛珠,道,「如今南疆顧家算是賠盡了,那池家的大兒子也不是什麼堪當重任的,小兒子又死了。東邊您封了山,不叫阜葉營眾兵士下來,北邊的更是動不得,左瞧右瞧,好似只有那西邊可以空出只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