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徯秩踩著馬凳子下車,走到梅觀真近旁便拱手作揖,客套道:「新春好啊,狀元郎!前些日子我這稷州頑固光是忙著成親了,這幾壺鼎州美酒就贈您權當賠罪了。」
「得空了再來這不是應該的嗎,不打緊的。」梅觀真將酒接過來,笑道,「侯爺,府里請——」
梅觀真領著季徯秩繞過了那些個前來拜年的十親九故,將他安置在了府深處一屋內。
下人匆忙地往桌上擺上好菜,只是後來菜雖上好了那梅觀真也並不急著請季徯秩動筷,只微微仰起頭來問府中管家:
「兄長怎麼還沒到呢?」
「大少爺說是要見貴客,他要先沐洗一番。」
季徯秩聞言笑起來:「我算什麼貴客?竟要那才氣有如陸海潘江的梅巒文沐洗相見?」
梅觀真聞言亦笑,道:「侯爺太謙虛。」
半晌,梅嶺章終於來了,然他卻不是走著來的,而是坐在一把輪椅上由人推著來的。季徯秩一愣,這才記起聽人說過他的兩隻腿被許翟給廢了。
那大公子脊背似松,雖是瘸了腿腳,卻仍如蘭君子般至高至美。梅嶺章起不了身,季徯秩倒是利落地起身拱手,笑道:
「梅大公子,久仰。」
梅觀真將身旁的木椅子挪開讓下人把他兄長推到桌前,季徯秩一言不發地瞧著,卻見那梅嶺章的雙耳一寸寸紅了。
季徯秩見狀虛虛嘆了口氣——早便耳聞梅嶺章骨傲如梅,身子廢疾對他來說,當真是殘忍至極。
梅嶺章請季徯秩先動筷,季徯秩點了頭便動了手。只是他那筷子動得很慢,不過咽下幾口飯菜便用帕子抹了嘴,道:
「二位,季某今兒斗膽打開天窗說亮話,想必梅大人給季某遞了這麼多張帖子,所求不會只是要季某前來拜個年。」
梅觀真略微撇頭見他兄長並未張嘴,便先窘笑道:
「侯爺或是多慮了。」
「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季徯秩掛上了往日慣使的惑人神色,笑道,「二位可要考慮清楚了。」
寥寥幾言便叫整間屋子的氣氛寒了幾遭,梅嶺章終於把垂下的眸子抬了起來。
「侯爺對變法一事可有見解?」
「季某不才,區區耍刀的武將哪裡懂什麼修法變法的?」季徯秩抿唇一笑,「若想要大興變法,二位大人該去收買朝堂上那些個守舊得很的老頭們才是,怎麼找來季某這兒了?」
梅觀真直言道:「恕在下過分輕狂!在下聽聞侯爺與陛下曾有同窗之誼,又多受陛下照顧,料想侯爺一言之重量恐怕不是在下所能企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