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徯秩不置可否,笑道:「這花生米好脆。」
「多吃點兒,免得光吃酒傷了胃。」懷光將那碟花生米給他挪過去,只又給他滿上一杯,笑道,「自打末將毀了聲容後便輕易不再吃酒,怕酒後亂說話,叫他人撞破了我是賀玉禮。今兒侯爺來,末將安心,也就放開肚子海喝一通!」
「怎麼見著我就安心,當心我是那亂黨頭子,來這兒第一個要了您的腦袋。」
懷光聞言哈哈大笑:「這也太不像話!」
季徯秩搖頭,倒替他斟起酒來:「這時候了,還有什麼東西像話?」
懷光愣著,良久沒張嘴,好容易動了嘴皮子,第一句話還是說:「不像話。」
季徯秩於是笑起來,道:「你倒是信我,前些日子你爹還點著我的鼻子罵我恃寵而驕。」
「侯爺幹了什麼好事兒?總不會好端端地就能遭了我爹罵。」
「嗐!也沒幹啥,」季徯秩道,「就是替那些個攔了你爹車馬的太學生求了個情。」
「我爹這是怎麼招惹到他們了?」
「唔……」季徯秩把身子挺直了些,「前些日子許渭死了,朝堂好容易不興黨爭,得了安寧。誰料陛下又赫然提出要向蘅秦求親,你沒見著,當時的情景好生有趣,我還是頭一回見著堂上那般的寂寂無聲!但那中書舍人梅觀真帶了頭,把腦袋磕地上說皇上萬歲萬萬歲,這可不就是在說陛下此舉甚好?這事傳到太學,可惹著了那些把清白和義氣當飯吃的太學生。他們覺著單單整治那中書舍人還不夠塞牙縫的,便玩起連坐來。原是要揪著中書省的官兒罵的,然段老歿了,他們一時找不著頭子,便揪住當年身為主考官的賀尚書撒氣。」
「這般瞧來,錯不在我爹啊。侯爺摻和個什麼勁?」
「欸!」季徯秩笑得,「裡面門道多著呢!——你過來我說與你聽。」
懷光興致勃勃地把耳朵湊了過去,卻聽到季徯秩霍然變了腔調,他把聲音壓得很輕,可不知含了多少細密殺意:
「害死顧家二位的,乃池老嫡子,池彭。」
懷光瞪著眼倏地後仰,臉難抑地皺起來,其上的疤痕也隨之扭動,他顫聲道:
「侯爺,這可不興拿來說笑!!」
「你看我像是在說笑?」季徯秩的語氣寒涼,「嗐,信不信由你了,你還有四日去查清此事,要除掉那害群之馬,再沒有比沙場更好的地兒了。不過,你不動手,自然還有我。懷光啊,我可是飲恨長大的,報仇這事兒,我太熟了。」
懷光不說話,把話音都悶在了一杯接一杯的酒里。他喝得太急,沒一會兒就有些暈,只有神識還勉強算是清明。他趴在桌上想前塵,忽地笑起來沖季徯秩口無遮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