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訣陵慢條斯理地把書頁捋平,道:「王八蛋不懂吹燈,只懂亂叫。燕大公子若不想看王八半夜撒瘋大喊大叫,把鄰帳的姑奶奶吵來,就甭這般的挑剔!——又沒在您眼帘上點燭。」
「宋、落、珩!」燕綏淮咬牙切齒。
俞雪棠在鄰帳卷著被褥堵耳朵,罵道:「哎呦,這北疆的斷袖也忒瘋了點兒!若非沒傘,我非抄刀去請他倆吃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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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宋訣陵又起了個大早,他抖袍出帳,洗漱事盡即登上了欒壹備好的車馬。
那慣常早起的吳紀正於校場上活動筋骨,方瞧見宋訣陵便笑露皓齒,問候道:
「將軍,這般早便要出營啊?」
宋訣陵給吳紀拋去個果子,道:「快些吃了,一大早便練練練,怕是又沒用早飯罷!——雪棠她吃不大慣營中粥食,胃不舒坦。我到街上買些果子備著,給她填填腹。」
那吳紀是個磊落颯爽的熱腸,聞言道:「是麼?將軍有心了。不過只怕果子不頂飽,末將從前學過幾道養胃粥的做法,若是姑娘需要,您隨時來找!」
吳紀抓著那脆紅果子咔哧啃下一口又道:「近來末將給家裡捎了好些信的,回信的不知怎麼皆是家父。從前阿慮那小子總搶著要回信,今兒竟是一封也不見回,叫末將傷神了好些天兒。」
宋訣陵略怔,很快又笑道:「孟夏了,田間事兒應是不少,吳長史忙起來不是時常顧不著吃睡麼?再說,桓元你從前沒少抱怨朔蕭他離了你就譬如鳥斷翅,說不準是他今朝懂事了。」
吳紀想想覺著他說得對,也就揮手同他告別,只是片晌又想起來,那俞雪棠不是在營里長大的麼,怎麼倏然吃不了營飯了?
吳紀缺幾個心眼,沒怎麼去思索,只覺得胃中空空,又跑伙夫那兒討了個包子吃。
宋訣陵登了馬車,欒壹問他:「公子,咱們徑直打城南買肉去麼?」
宋訣陵闔住眼帘,道:「急什麼?慢些逛。總得挑些菜呀果子的,難不成你吃飯專揀肉吃麼?」
那欒壹戇直,回答說:「是啊。」
「……」宋訣陵道,「哈——同你沒得聊。」
昨兒下了雨,今晨入城的道上皆是黏腳的泥巴。車晃得很慢,晃著晃著便叫宋訣陵禁不住闔了眼,末了竟叫他車廂當中睡了去。
夢裡他手上握著把刀,身下卻壓著個不著寸縷的人兒——季徯秩。他被眼前艷色迷了眼,通身因興奮而震悚不已。明知那人今兒已然成親,他卻萬般不肯停下動作。
「落珩、落、珩……」身下人哼著他的名,在衝撞之間將那些個東西砸進宋訣陵的腦海,可須臾之間那張泫然欲泣的臉上神色驀地潤作了似笑非笑的蠱人神情。
那人將濕漉漉的頭仰起來,伸手勾住了他的脖頸,啄吻著他的耳,涼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