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雲承輕嘆:「原是這般。」
「耽之,你切莫要因他們在牢獄走了一回就……」
「我明白的。」徐雲承頷首道,他往周遭瞧了一瞧忽而又笑起來,「不過也真是稀罕,北疆的兵士多好打赤膊,就連我兒時到萇燕營也都被營中哥哥們帶著赤了膀,他們倒是規矩得很。」
「嗐!我這將軍是南邊人,他們先前慣常看我眼色辦事,漸漸地便把習慣也養了出來。」楊亦信插著腰,得意道,「我的功勞!」
徐雲承笑著點頭:「是是是,我帳子哪兒呢?帶我去瞧瞧罷。」
楊亦信眉飛色舞道:「在我帳旁,我親自安排的!」
徐雲承謝過了,略微思忖,問他:「先前那監軍……」
「葬在城外林子裡。」楊亦信朝側旁的副將點頭,面不改色道,「不過陛下倒真是未曾過問此事。——對了,阿承你可有照顧好自個兒身子麼?」
徐雲承苦笑道:「多虧了你,郎中來得好勤,只是為了看病,好多回險些誤了上值。」
楊亦信頓步,回身道:「哪頂官帽都不比自個兒的人命一條重。」
一陣颯爽夏風颳過,唰啦卷下不少榆樹葉。
楊亦信用手掃去徐雲承肩頭淋上的細碎綠葉,調笑道:「綠葉襯嬌花,若非你眼神懵懂,小爺早就拿你當有意為之。」
徐雲承聽罷扶額勸他:「元戚,消停會兒罷。若是養壞了習慣,把這番混帳話跑街上亂說去,只怕免不得遭罵,要訓你亂調戲女兒家。」
楊亦信沖徐雲承笑:「怎麼?可是不中聽?」
徐雲承也笑:「中聽,只是頗油嘴滑舌。」
楊亦信聞言哈哈大笑,只說:「今兒大人瞧著氣色還不錯,那小爺就姑且放過大人您。」
徐雲承玩笑地撫他的背,那人的笑聲驀地停了又很快續上。然那徐雲承的心思細,只淡笑不語。他進帳時落在了後頭,直盯著那人的脊背若有所思。
方坐下來,那楊亦信便給他倒了碗藥湯,笑道:「阿承,來、嘗嘗,聽郎中說這湯對你那病好。」
徐雲承略微點頭,接過抿了口,笑道:「這湯藥的味道好正宗,實在是久違的滋味了……我幼時體弱多病,這般味道的藥湯少說都喝了千碗。」
楊亦信盤著腿一哂,道:「耽之,講點真話。」
「……實在是令人難以下咽。」
「不好喝也得喝。」楊亦信撐著臉兒瞧他,「我親手熬的。」
徐雲承利落抬碗,只咕咚幾口便喝光了,他用帕子拭了嘴:「你來一趟鼎州,倒是長了不少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