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徯秩只裝作與他素不相識,高聲道:「這位,您走錯了廂房!——來人!還不快些把這醉鬼給帶下去!!」
跑堂的循聲來趕人,那季徯秩趁亂起身說:「師叔,您到季府去尋我。」
江臨言登時福至心靈,只將季徯秩手上酒盞扯來往自個兒身上澆,湊近說:
「落珩的鷹不在你那兒?」
季徯秩匆忙抽回手去,做出被他嚇了一跳的驚奇模樣,只在拉扯間低聲說:
「被我送去盯常兄了。」
「幹得好。」江臨言一掌拍在他心頭,哭喊起來,「翠姑娘,你、你當真要拋下哥哥我嗎,老子當年在樓里給你花了多少銀子……」
跑堂的進來了,匆忙將那窩囊醉鬼給推搡了出去。
金吾衛大將軍方銘正巡邏街坊,恰經此處,聽聞適才有醉鬼驚擾了侯爺,便踏進酒樓看個熱鬧。不待跑堂傳聲,自個兒先掀簾瞧了一眼,季徯秩正盯著酒壺喘氣愣神。
——嗬!還真是驚魂未定模樣。
可季徯秩平日裡是怎樣一個謹慎人?這般露骨的情緒,能叫其他探子信,偏叫他一分不信。
他把簾鬆了,只揪住一跑堂,問他:「你看清適才那打擾侯爺的醉鬼生得什麼模樣沒有?」
跑堂的結結巴巴:「沒……沒!醉、醉鬼不是都一個樣兒麼?」
***
丑時三刻。
朱漆描金牡丹紋佛龕前,跪了抹檀影兒。然他分明已喚人闔緊了門窗,身後卻有勁風來。
蒲團之上的那人兒將經書擱下,睜了眼說:「神不知鬼不曉啊,江師叔的本事還是那麼的好。」
江臨言趁手抽了他的一縷發,仔細地給他編了個六股辮,道:「這季府佛堂的門檻真真是高,險些沒摔死你師叔我……本事?我這本事上得了台面嗎?是當賊的本事,又不是稱帝的本事,可誰會到街上嚷嚷著說自個兒有偷東西的本事呢,只怕官爺聽到了又要請我到牢里吃飯!」
季徯秩笑得愉悅:「師叔依舊妙語連珠。」
「真不是我賣弄,」江臨言用手將那股辮扯散了,自個兒拉來把椅子坐,「我姓江,登上那位子還真就是竊國!」
「是嗎?師侄左瞧右瞧您都姓『魏』。」季徯秩起身給他傾了杯水,「見見諒罷,師侄不知您何時會來,沒敢烹茶煮水。今兒吃些涼的,也省得塞牙縫。」
江臨言忍著沒在昏夜裡哈哈大笑,問:「今早我給你那信,你拆開讀了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