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某不過略微指點,到底配不上一句帝師。」方紇神情依舊溫和。
「陛下您瞧瞧,方監軍這人就是這般的謙虛!」宋訣陵盛了酒卻並不喝,擺完紈絝架子便收了勁兒。
帳外馬蹄作響,比起帳中人先行掀帳去瞧,先鑽進來的卻是外頭巡帳的燕綏淮的一聲驚呼——「阿、阿承?」
「稀客啊。」宋訣陵勾了勾嘴角。
魏盛熠斜眼看向宋訣陵——徐雲承今日會前來造訪悉宋營,那宋訣陵應該是一分不知。徐雲承乃魏人人盼趨赴者,宋訣陵得了徐雲承也好,不得也罷,總該透出半點怔愣。可他卻是不露破綻,只傾碗用酒水浸濕了起裂的唇皮。
還真是穩。
徐雲承並不同燕綏淮寒暄幾時,只跪在御帳外高聲稟報導:「臣徐雲承奉召面見聖上!」
魏盛熠咽了酒,說:「進來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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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盛熠將玉杯擱了,說:「朕今日召你們前來為的是商議朕和親一事。」
「商議您娶皇后的事啊?說真的,若非您今兒坐在這兒了,末將還以為今朝後位又該叫許家奪去了呢!」
宋訣陵一言叫帳內闃靜不已,魏盛熠哈哈大笑,直笑得眼角帶淚。他將淚颳了,道:「宋卿太識朕心,可是堂中老頭們不答應吶,至於焺哥那就更不答應了。」
「強娶嘛!您都懂強嫁,怎麼就不懂強娶?」
「他只怕喜裳未披,先叫我見了喪衣。」魏盛熠輕描淡寫。
徐雲承輕咳一聲,扯了扯宋訣陵道衣袖,插嘴道:「還請皇上明示。」
「朕今兒將你們聚於此處倒不是要你們思慮如何救我這半死昏帝,」魏盛熠的長指被酒水倒映於上,細白仿若銀蛇,「朕要諸愛卿思忖個善後的好法子。」
魏盛熠想了一想,又說:「朕與秦人互通書信至今朝已有十餘年。」
那日子與徐雲承推算的很是相近,故而宋徐二人並不吃驚,只是宋訣陵還笑著勸魏盛熠小聲些,若是叫外頭的哥哥們聽著了,恐怕會把他啃得骨也不剩。
魏盛熠頓了頓,接著說:「可是如今統帥蘅秦十八部的昇北王布貢達,較他爹伯策還要狡詐許多。朕如今赴秦,他斷不會輕易放朕歸魏。縱然不殺,恐怕也會挾朕作籌碼以換土換糧。」
「陛下想得這般通透,還要去給人送腦袋?」宋訣陵嗒嗒敲著桌。
「宋卿啊,朕不死,你們可還有機會扶他者名正言順登臨九天嗎?」魏盛熠道,「這般你我心知肚明的事還是別翻出來嚼了吧?——先生,請說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