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信箋封得很嚴實,沒有拆閱痕跡,許未焺將自個兒那些蓬亂的頭髮笨拙地用手一抓,隨意地扎了扎,叫髮帶全都胡亂地繞在了發間,
他看見信上賀原一筆一划寫出的十個字。
「留守繾都,切莫輕舉妄動。」
他又拆了一封還是同樣的文字,再拆還是……
他多想有那麼一封是喚他離開此地,不管到乾州或是哪裡都好,可是沒有,似乎他一輩子也離不了繾都這魔窟。
***
許未焺似乎當真認了命。
後來他手執委任書進宮,領了左驍衛大將軍的職,再出宮門時腰上已栓上個喀啷作響的魚符。
他很快便上任,凜然得像是從沒當過皇帝的禁臠。
烈日流金,烤得野狗翻出的皮肉都發焦,他忽覺頭暈目眩,趕忙奔到宮門底下攔住喉嚨乾嘔。
其從屬憂心忡忡地打這兒來,搭上他肩頭的手卻遽然被許未焺瞪目拍開。
那人被嚇了一大跳,卻見許未焺瞧著自個兒的杏眼當中從驚懼倉皇慢慢盈淚變得淒楚可憐。
在日光的虛影下,許未焺望著那從屬,卻分分明明瞧見魏盛熠背光朝他伸出了手,同他說:
「焺哥,你自由了。」
許未焺無措地仰頭抵住皇城石牆,淚淌在袖上,他沒伸手挽留,只埋頭低聲說:「別走、別走。」
良久無人回應,唯有風穿皇城門呼嘯而過。許未焺哭乾的瞳子裡忽而映出了一雙靴,未見其人先聞其笑。
那人兒聲泠泠如弦音,只伸手撈了他的臉兒,笑說:「宮門處飲淚,許二公子還當真是龍王爺搬家——厲害!」
第159章 玉匣子
「喻……戟?」
喻戟聞言自覺退開一步,面前那把淚哭乾的人兒見狀卻並不起身,只愣愣蹲身盯著他。袖擺被那人擰得發皺,一對杏瞳亦是晃動不止。
「哈——」喻戟嘆一口氣,朝他拍了掌,旋即張臂說,「狗兒來,狗兒來,主子抱。」
許未焺終於噗呲笑出聲來,他拿劍鞘敲打喻戟肩頭幾下:「你這嘴皮子合該縫起來!」
「許大將軍親手縫嗎?好啊,您要學女紅便學精了,來日在末將嘴邊繡上朵漂亮的君子蘭,不然末將恐怖不能安分坐下叫您縫。」喻戟攏袖俯視著他。
許未焺聽他這麼一說,還真想了想。
——用細針如穿其膚仿若刺青一般繡上一朵綻開的君子蘭,最好那時喻戟依舊帶著抹淡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