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宋易是何等的久經沙場,刀法糅進不少實戰經驗,此刻單用左手便壓死了楊亦信的劍身,叫陌刀霎時又到了楊亦信的跟前。
楊亦信不屈服,奮力抵抗著,像是泄憤一般瘋狂地舞動長劍又一次次地被宋易擋下。
一柱香,兩柱香,血汗融在了一塊兒。
三柱香,四柱香,四肢柳條一般發軟。
楊亦信年輕氣盛,不知節制使用力氣,到後頭已然手無縛雞之力。他跪倒沙場,眼前停著陌刀銳利的刀尖。
風掀起他披散下來的長髮,他眼神空洞,只撐著從甲中取出個布囊,而後緩緩捧起那東西,說:
「宋大將軍,這布囊裡頭是顧期大將軍與阡宵的遺書,晚輩深知自個兒罪孽深重,不配遞書其碑……今兒便要走了,還望大將軍能代晚輩,將它們送回翎州!」
那人將腦袋磕在沙石之上,雙手卻是不斷托高。
兵馬喧囂,那宋易接過了,說:「楊小子,若我今朝沒能前來支援,覆滅的也許就不是你秦兵,而是整個北疆。所以我麼,一輩子也沒法原諒你。可是不管你如何否認,你依舊是楊家獨子。我不能殺你,但人總得贖罪……」
***
秦軍大潰,阿勒趕至楊亦信身側時,那人還跪在沙上,身旁的綠巾馬乖順地低垂著頸子。
阿勒焦急地沖楊亦信呼喊:「朝滿,起身,上馬!撤!快撤啊!追兵就要來了!!!」
楊亦信僅僅搖頭沖他苦笑,說:「阿勒,不行,我走不了啦!」
「什麼狗屁!!」阿勒眼眶急得發紅,「你怎麼會走不了,人和馬都好好的呢!!!」
楊亦信稍稍回身,將那蓋住腳踝的厚重披風掀開,登時露出他白細的腳踝與其上兩道細長血窟窿,他笑著搖頭說:「實在走不了啦!」
「什、麼?」兩滴淚啪嗒落下來。那阿勒速速翻身下馬,粗糙的掌心包住他的肩頭,他語無倫次地說,「你、誰…誰把你腳筋挑了……朝滿啊你說話啊……誰傷的你啊?——」
楊亦信闔緊眸子,吞咽著上涌的淚珠,壓下同序清山眾人來日再聚的痴夢,掩住對於徐雲承的妄念以及結拜於山的痴想,藏住回到蘅秦跑馬的渴望。
朝滿就在他身側流淚,可他的的哭喊卻漸漸地遠去,他只聞那鳳目老將同他說——
「楊小子,你身為魏家子,跪了秦人,負了魏這片土地已再不容你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