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高倨城樓的賀漸得令也含進抹苦笑,面對諸人詫異的眸光,只抬手令眾人收箭。
***
白雪墜地,須臾便給那季家軍遮去滿地驚紅。寧晁策馬跟過去,見那人頸間有一道冒血珠的新傷,便問誰人傷他。
季徯秩答說那是他師叔贈他的離別禮。
「離別?」
「你覺得我師叔那麼個心明眼亮的,會沒想過攔住函使麼?定然是沒法子辦成,他才會苦苦撐至今朝……今兒放我入京,只怕他要割捨的東西不會少……」季徯秩說著,喉間梗了梗。
他下馬撈起被泥水浸濕的抹額,愣愣盯著溫那背影,將抹額玉含入掌心,道:「但願……」
「但願?但願什麼呢?」寧晁催馬更挨近了些。
季徯秩斂著眸子,掌心的涼玉卻溫熱起來,他說:
「待事了,容我見他於新朝。」
第186章 韌草別
魏·巽州
為著補壩,付溪擰了好些日子的眉,這會兒望著濃雲黑天,右眼皮跳個沒完沒了。
他頓步冰河中,抬手摁了摁,試圖叫那東西停止跳動,卻不過空空弄濕了眼睫。
白淳在灘上攏著大氅給他遞熱湯,苦口婆心地勸:「大人,上岸歇會罷!昨兒熬燭一夜,今兒身子怕是要撐不住!」
付溪頭也不抬,只說:「豁口太大,若是下起雨來,河水必漲,待到那時,這整個壩都得塌……哈哈哈好、好啊,老子他娘的從昨年末修到今載末的心血是瞎子點燈,白費蠟啊!」
「下雨麼……」白淳仰起腦袋看了會那陰天,強顏歡笑著安慰他,「天陰未必有雨,指不定是雹……不、不是……」
「想說雹子麼?那怎麼了,爽利說去!要我看,今兒還不如砸雹子呢!經了昨年那災,巽州房屋該重修的重修,該加固的加固,沒多大問題……補壩者得露天幹活,躲不過,那便將我連同那些殺千刀的狗匠一塊兒砸死!」
天上濃雲不散,付溪原還以為事有轉機,誰料那雨叫天公憋到晌午時分,還是嘩嘩澆了下來。
盲風晦雨,雨勢大得像是浪撲在了付溪身上。他哈哈大笑,用濕透的衣衫連抹了好幾下臉。
「下雨了,天公不賞飯啊!」
他說著,忽倏地斜眼瞥向河灘附近的矮坡,見那後邊跑出十餘匹鐵馬,便笑得更起勁了。他邊擰著衣裳,邊走上岸來,無所畏忌。倒是那撐著把油紙傘的白淳,叫那些兵馬嚇得步子栓鐵似的邁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