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楹連喚了幾聲,崔珣終於回過神來,他顫抖的抓過一旁的錦帕,但他手指顫抖到幾乎無法握住錦帕,反覆幾次後,才終於勉強抓著錦帕,去擦那被鮮血染紅的「忠」字,但鮮血已經浸透紙背,怎麼擦都擦不掉,到最後,紙破了,崔珣看著破了的白麻紙,怔住了。
他呆呆看著那破了的白麻紙,看了很久,李楹已經不敢再喚他,他卻終於開了口,他一開口時,李楹才發現他聲音都在不由自主顫抖,她從未見過這樣的崔珣,這樣慌亂失措的崔珣。
崔珣嘶啞著聲音問她:「雲廷他,還說了什麼?」
李楹鎮定了下心緒:「他說……沈闕與王燃犀既然殺了他,那證明天威軍覆滅必然有冤,他說天威軍五萬人只剩你一個人了,讓你給他們洗雪昭屈。」
洗雪……
昭屈……
「天威軍眾將,丟城失地,聖人下令籍沒家產,不許收屍,不許下葬。」
「曹五郎的母親去世了。」
「是不堪受辱,上吊而死。」
崔珣眼前,似乎出現了書簡上密密麻麻的天威軍家眷名錄,其中硃筆划去的人名越來越多,他只覺心臟處如被一把無形的利刃狠狠刺入,每一次跳動,都疼到快要窒息,因為疼痛,他的臉色愈發蒼白如紙,雙手緊握成拳,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血跡斑斑,他啞著嗓子問李楹:「還有呢?」
「還有……他說,前路艱辛,天威軍全軍將士……跪謝!」
「跪謝?」崔珣茫然重複著這兩個字:「跪謝……跪謝……」
他掌心已經血肉模糊一片,任憑指甲再怎麼深深掐進去,也麻木到沒有痛覺,當肉體的疼痛都無法轉移內心痛楚時,他雙肩無法抑制的開始顫抖,他緊緊咬住牙關,但眼淚還是一顆一顆,從眼眶溢出,滑下他蒼白如鬼魅的臉龐。
李楹不可置信的睜大眼睛,崔珣,哭了?
這個殘忍至極的酷吏,這個冷酷無情的奸佞,也會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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