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崔珣,兩人都神情不快,裴觀岳恨恨道:「真是條瘋狗,咬了幾年都不放。」
他放下白瓷茶盞,忽道:「盧相公,有件事情,你不覺得奇怪嗎?」
「何事?」
「崔珣日前被關在府中,由大理寺看管,僕從也全被驅逐,照理說,他和外界聯繫早斷,那他是怎麼識破我的計策,進而黃雀在後的?」
盧裕民也百思不得其解:「誰知道?跟見了鬼一樣。」
裴觀岳一拍桌子:「對,我就覺得,跟見了鬼 一樣。」
盧裕民疑惑,裴觀岳道:「人不能出去,鬼總能出去吧?而且還有一件事,沈闕被流放前,不是在賞春宴和崔珣起衝突了麼?沈闕跟我嚷嚷他遇了鬼,我那時只覺得是他這個廢物打不過崔珣,才找的說辭,於是隨意給他敷衍過去了,如今看來,沈闕倒未必是虛言。」
盧裕民神色凝重起來,但他從來不相信世間有鬼,更不像裴觀岳那樣喜好養道士和尚,於是道:「怪力亂神之事,未必可信。」
裴觀岳沒有反駁,只是端起茶盞,抿了一口:「是不是怪力亂神,一探便知。」
崔府的書房中,邢窯白瓷燈燃著暗紅色火焰,李楹研著墨,一邊研,一邊打哈欠,崔珣莞爾,他放下手中雀頭筆:「你若是乏了,就先去睡吧。」
李楹揉了揉眼睛,不服氣道:「不行,我答應了為你研墨,就不能食言。」
「以前研過嗎?」
「給阿耶……」李楹忽住了口,她這輩子都不想提起阿耶了。
崔珣抿了抿唇,他從李楹處取過石渠硯:「我自己研吧。」
他握住松煙墨錠,於硯台上倒入少許清水,姿勢優雅,快慢適中,李楹托腮看著,她忽問道:「阿蠻這次狀告沈闕,如果成功,能不能讓天威軍一案重審啊?」
崔珣研磨的手略微停了停,他垂眸,然後繼續研墨:「天威軍一案,牽扯太多,並非是想重審就能重審的。」
「牽扯什麼?」
崔珣沉吟,因此事涉及李楹最親近的兩個人,所以他小心斟酌了下言辭,儘量用最緩和的語言說道:「聖人因為天威軍一案得以歸政,他定然不想重審,而太后,她因為天威軍一案被迫隱居蓬萊殿,如果她提出重審,百姓一定會認為她是想舊事重提,奪聖人的權,所以她不會主動要求。」
李楹聽罷,有些悵然,說到底,就是為了權力二字,到底權力有什麼魔力,能讓母子猜忌至此?
她想起之前崔珣說阿弟「雷霆雨露,俱是天恩」,想必他對阿弟已有不滿之意,但,阿弟是皇帝,兩人關係鬧太僵的話,倒霉的一定是崔珣,她很想緩和一下他們關係,於是道:「阿弟因為天威軍一案得以歸政,那你說,案情真相,他知不知情呢?」
崔珣微微擰眉,他沒有回答,反而問她:「你覺得呢?」
李楹等的就是他這句話,她立刻道:「我覺得阿弟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