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恍惚間,想起第一次見到他的模樣,那是在宮中廢棄的荷花池,她在池底,他在池上。
她其實到現在也沒明白,他明明那般討厭蓮花,為什麼會願意到這荷花池畔獨自飲酒?或許,是因為荷花池已經廢棄,裡面蓮花全數枯萎,一株都不剩,那腐敗枯杆和灼灼蓮花也沒什麼關係了,又或許,是除夕那晚,宮中四處喧囂,只有這荷花池勉強算是清淨,再或許,是他在自我厭棄,他不願看到盛開的蓮花,倒願意看到枯萎的蓮花,種種因由,李楹並不知曉,只能猜測。
但無論是何因由,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遇到了他。
她還清晰的記得,看到他第一眼的模樣,眉眼艷極,將滿天的絢爛赤霞都比了下去,望之使人驚嘆,但這般艷極的眉眼,卻有著極為蒼白的面色,還有極為冷淡的神情,他裹著白色狐裘,坐於池邊飲酒時,整個人不真實極了,彷佛稍一觸碰,他就會消失不見。
李楹手指,慢慢撫上崔珣面龐,虎狼之藥停用,他面色又變得蒼白起來,她好像又有了荷花池那日的感覺,完全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就會消失不見。
她怔怔的,手指撫向他脖頸傷口,傷口有些深,如果靈虛山人再割深一寸,他就會真的消失不見了。
一陣後怕從她心中湧來,後怕之後,便是愧疚、不安交織的情緒,李楹看著崔珣,毫無睡意,崔珣閉著眼睛,忽然開口喃喃道:「明月珠……」
李楹垂眸,道:「不要說話。」
她撫著他脖頸傷口,莫名又有些氣惱:「你不疼嗎?」
崔珣沒有回答她這個問題,他只是啞著聲音道:「明月珠,你知道,我撐不到嶺南的。」
李楹咬著唇,她問:「去嶺南,對你就這麼重要嗎?」
崔珣安靜片刻,說道:「嗯,很重要。」
「你為什麼不能讓別人去?朝中那麼多官員,你手下那麼多暗探,為何偏偏要你拖著病體去?」
「我信不過別人的。」崔珣每說一個字,都會牽動脖頸傷口,他疼痛蹙眉,但仍然認真和李楹解釋,聲音嘶啞之下,愈發顯得艱澀:「除了我,還有誰在乎他們五萬人的冤屈?」
李楹沉默了,是的,除了他,誰在乎?
所有人都在向前看,只有他執著於過去。
他外表看起來瀲灩綺麗,勾人魂魄,實際上,就是一個執於一念,困於一念,不合時宜的,痴人。
崔珣又道:「明月珠,你我心中,都有著比情愛更重要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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