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一拍即合,在裴觀岳的家中,反覆琢磨著陰謀的每一個細節,力求讓計劃萬無一失。
潮濕的獄房內,沈闕緩緩道:「之後,盧裕民便寫了一封信,送給突厥尼都可汗,允諾將關內道六州贈予突厥,作為回報,突厥需要剿滅天威軍,且鐵蹄止於寧朔,不得進犯長安。」
再之後的事情,便是尼都可汗接信之後,大喜過望,這一樁買賣,對突厥來說,怎麼算都不虧,既剿滅了心腹大患,又得到了六州土地和人口,簡直是天降的好事。
尼都可汗一口答應,按照約定的計劃,他集結兵力,氣勢洶洶,直撲豐州而去,裴觀岳假意不敵,誘天威軍前來救援,又借著郭勤威對他的信任,將天威軍行軍計劃泄露給突厥,最終釀成落雁嶺慘案。
這,便是天威軍一案的全貌。
崔珣已經從隔間走出,他雖然早已拼湊出事情真相,但從始作俑者口中聽到,還是忍不住氣血上涌,阿蠻和盧淮都震驚到半句話都說不出來了,尤其是盧淮,他臉色慘白到毫無血色,整個人和遊魂沒什麼兩樣,崔珣手指掐入掌心,極力壓抑自己的情緒,他最後問沈闕一個問題:「這件事,聖人知道麼?」
「當然。」沈闕答道:「盧裕民是聖人的老師,聖人對他言聽計從,這件事,聖人會不知道?更何況,沒有聖人點頭,裴觀岳他敢做這種抄家滅族的事?沒有聖人行璽,尼都可汗會相信一封書信?聖人自然知道。」
崔珣只覺一陣眩暈,君父,這就是他的君父!
他抓住囚牢鐵欄,這才勉強站立,心中悲愴之情,簡直無法言表,他腦海中只不斷想著在天威軍時,郭勤威教導他的話,郭勤威說:「十七郎,你文韜武略,樣樣出色,性格雖有些偏激,但無傷大雅,不失為有情有義之人,只不過,你有一樣,做得十分不對。」
當時的他,對郭勤威十分孺慕,他恭敬道:「還請郭帥指正。」
郭勤威嘆了一口氣,說道:「或許是因為你父親對你不好,才讓你對『天地君親師』這五個字,少了些敬畏,但是父生之,師教之,君食之,即使你無法做到親近,也一定要做到尊重,尤其是君,君者,天下人之父也,你更要加倍尊重,加倍效忠。」
郭勤威的話,言猶在耳,而郭勤威也依言做了,很多太后提拔起來的將領,在聖人年幼之時,都沒有將聖人當一回事,但郭勤威不同,他對待聖人,就跟對待太后一樣恭敬,他不允許天威軍兵士說聖人一句不是,一旦聽到,就會逐出軍中,所以天威軍說是太后的親信,但實際上,一個個,也將「君父」這兩個字,刻入骨子裡。
但他們豈能想到,君父,居然會是默許送他們去死的同謀呢?
崔珣簡直悲憤交加,他手指掐入掌心,良久,才對沈闕冷冷道,:「你的這些證詞,可敢畫押?」
「有何不敢。」沈闕面對崔珣時,又恢復了他一貫的傲慢,他瞥了眼阿蠻,笑道:「反正我都要死了,就當臨死之前,做點好事了。」
沈闕說罷,便寫下供詞,畫押認罪。
他的生命,即將結束,回想他的一生,惡貫滿盈,罄竹難書,臨死之前,倒是有過片刻溫情,但這溫情,很快變成插向他的利刃,讓他痛不可言,細細想來,果真是他的報應。
沈闕寫下供詞後,崔珣就將供詞捲起,他知曉今日阿蠻前來,消息會很快傳到裴觀岳和盧裕民府邸,興許還會傳到大明宮,留給他的時間已經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