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哀求時,前方勾魂使者已經有些著急了:「魚郎君,快點帶這小娘子走,別驚動了其他鬼差!」
魚扶危咬牙,不再言語,而是一根根掰開李楹的手指,李楹力氣敵不過他,只能絕望地看著自己手指被掰開,然後重新被魚扶危抱到懷中,往枉死城方向大步
邁入。
李楹連掙扎的力氣都沒有了,她望著前方越來越近、於黑霧繚繞中的枉死城,心慢慢墮入無望深淵:「魚扶危,我恨你一輩子。」
魚扶危的腳步滯了下,但很快又加快腳步:「某寧願讓公主恨一輩子,也不願看著公主再一次魂飛魄散!」
李楹陷於血盆苦界時,崔珣的判決也下來了。大理寺獄中,白髮醫師正在為崔珣換最後一次藥,他看著崔珣腰間新添的青紫棍傷嘆氣,傷藥敷到腰上,如針刺般疼痛,但崔珣只是趴在石榻上,緊皺著眉頭,一聲不吭。
醫師已經習慣了他的沉默,待換好藥,收拾好藥箱後,醫師還是忍不住留下一瓶白瓷藥膏,這年輕人和他孫兒差不多大,說是出身博陵崔氏,但一身的駭人傷疤,讓他這個平民百姓都不忍直視,醫師說道:「崔少卿,聽說你被判流放磧西,路途辛苦,這藥膏,你留著吧。」
流放磧西?崔珣的睫毛輕輕顫動了下。
他這般大逆不道,太后居然沒有殺他,只是將他流放?
醫師仍舊絮絮叨叨:「好多大臣都上疏要殺了崔少卿,是太后壓下所有異議,改判流放,崔少卿,你這次大難不死,可要珍惜性命,別再糟踐自己身體了。」
他說了一大堆,都在勸崔珣好好活著,珍惜好不容易保下的性命,但崔珣只是神情恍惚,一言不發。
醫師走後,盧淮又來了,無非也是說些珍惜性命的話,順便旁敲側擊問他王暄下落,崔珣還是一概不答,盧淮氣急敗壞走了,這之後,崔珣便在獄中等待流放,期間,崔頌清、他的父親、還有阿蠻,都想來見他一面,崔珣一概回絕,但有一個人想來見他時,他卻同意了。
是啞仆。
他坐在地上,背部靠著粗糙石壁,淡然看著獄房外紅了眼眶的啞仆,他說道:「這幾年,多謝你照顧我。」
啞仆跪在地上,搖著頭,老淚縱橫,崔珣道:「我這關應是過不去了,趁著太后還沒抄沒我家產,我那宅子,你去尋人賣了吧,得的錢財,夠你找個鄉下地方養老了。」
啞仆喉嚨哽咽著,他似乎想說什麼,但他是個啞巴,他說不出來,只能著急比劃著名,崔珣望著他的比劃,他笑了笑:「流放還能回來?不,我回不來了。」
啞仆聽後,手握著囚牢的鐵柵欄,無聲流著淚,崔珣神情,卻是出奇的平靜:「哭什麼?我反而,高興的很。」
他道:「最後還是要勞煩你,幫我辦一件事情。」
崔珣說的事情,是讓啞仆,去西明寺,看看有沒有王暄留下來的東西。
當日王暄被阿史那兀朵綁到長春觀地牢,嚴刑拷打,折磨了足足九日,仍舊沒有吐露分毫,在崔珣救出他後,他強撐著最後一口氣,在崔珣手心寫下「帝殺六州」,以及「西明寺」幾個字後,就氣絕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