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興帝幾乎是咬牙切齒地瞪著跪在殿下的崔珣, 清秀面容扭曲, 他恨不得即刻將崔珣拖下去凌遲處死,但是他不能, 長安城已是議論紛紛,他必須要在崔珣活著的時候, 逼他認了胡言亂語之罪。
他怒斥:「崔珣,你到底是何居心, 要如此污衊朕與太后?」
崔珣望著高高在上的大周帝王,紫宸殿上,眾人衣冠楚楚,峨冠博帶,唯有他一身囚衣,髮絲凌亂,重鐐桎梏,狼狽至極,雖是這般不堪境地,他卻挺直脊背,就如風雨中的翠竹,即使被疾風驟雨摧折的搖搖欲墜,但只要有一點機會,還是會直起枝幹,不屈不撓,抗爭到底。
面對帝王之怒,崔珣眸中,卻沒有半點懼色,他說道:「聖人若覺得臣是在污衊,那敢不敢,在這紫宸殿上,與臣將這些污衊之語,一一對質?」
隆興帝瞠目結舌,震怒無比,群臣也皆震怒,一個大臣指責道:「崔珣,你算個什麼東西,有資格讓聖人與你對質?」
崔珣輕笑:「我的確不算什麼東西,也沒資格讓聖人與我對質,但不知,埋骨落雁嶺的五萬天威軍,掙扎於突厥鐵蹄之下的六州百姓,有沒有資格,與聖人對質?」
那大臣愣住,他結結巴巴:「自古……自古……沒有君父對質之例……」
崔珣側過頭,看他,看到那大臣都有些心虛,崔珣忽一笑:「馮侍郎,你有沒有聽到,有人在哭?」
馮侍郎慌張地左顧右盼:「哪裡……哪裡有人在哭?崔珣,你不要妖言惑眾!」
「你沒有聽到嗎?」崔珣道:「馮侍郎,你真的沒有聽到哭聲嗎?你沒有聽到一片丹心、衝鋒陷陣、盡忠報國,結果反被陷害的五萬英靈的哭聲?你沒有聽到勤勤懇懇、辛苦勞作、擁戴君父,結果反被出賣的六州百姓的哭聲?他們的哭聲,震耳欲聾,響遍了整個紫宸殿!」
馮侍郎瞪大眼睛,額頭開始冒汗,他支支吾吾,已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崔珣環視群臣,繼續道:「敢問諸位,我大周,五萬將士的屍骨、六州百姓的血淚,有沒有資格,讓君父,對質?」
群臣咬牙不語,誰也不敢說有,誰也不敢說沒有,死一般的沉寂中,隆興帝冷笑一聲:「好啊,崔珣,你拿將士和百姓壓朕,朕若不跟你對質,豈不是成了罔民之人?朕偏不著你的道,朕跟你對質!」
他此話一出,幾個老臣已經是涕淚縱橫,跪倒在地,口呼:「聖人,不可啊!」
隆興帝擺手,他瞪著崔珣:「清者自清,朕有何可怕?崔珣,你要問什麼,便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