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凶的時候很震懾人,溫柔的時候,也很醉人。鄭予妮的聲音軟下來:「好嘛。」
這兩天要收集各社區的申請材料,就算事先通知得再具體,也永遠會有搞不明白搞錯搞砸的人。鄭予妮一天接了很多電話,只有少數問題是有意義的,大部分都在重複著已經說過的話:
「鄭科,請問我這個情況是要怎麼填表呢?」
「不填表,寫個情況說明蓋章交過來。」
「不用填表,寫情況說明是吧?」
「對。」
……
「那我還要填表嗎?」
「……我已經說了三遍了,不填表,只寫說明。」
「哦好的,謝謝鄭科。」
掛了電話,鄭予妮實在忍無可忍,揮著拳頭爆炸了:「——救命!他們為什麼這麼蠢啊!我們社區招人最低也是本科吧?我也是本科啊!為什麼他們可以這麼蠢!」
已經被磨鍊毒打了近十年的馮歆見怪不怪道:「淡定淡定,你要習慣。」
第二天上午來了個交材料的女生,她聲線特別,鄭予妮一聽就記得是昨天打過電話的。她小心翼翼地把材料遞過來,鄭予妮一看,赫然是一張表格。
「……」鄭予妮重重地沉了口氣,竭力克制自己,「我不是跟你說要寫說明,不填表嗎?」
「啊?」女生仿佛第一次聽說般震驚,「沒有啊,你說的是要填表啊。」
鄭予妮懸著的心終於死了,面無表情地看著她,說:「我建議你下次給我打電話錄音。」
「哎呀,這……那……」
「這個收不了,回去寫說明吧——你要不要現在錄音?」
女生悻悻然地走了,鄭予妮抬眼才發現,經天已經進了門,正含笑看她。他今天穿的低飽和綠襯衫搭配深灰色長褲,不巧,她也穿了低飽和綠襯衫搭淺卡其色長褲——鄭予妮突然覺得,他倆去做個情侶穿搭號,沒準能火。
經天先說話了:「鄭科,可以。」
鄭予妮知道他聽見了,坦然承認:「我真的厭蠢症很嚴重,我要是坐窗口天天就是被投訴的,我爸媽每次都說我一定要耐心,說他們工作幾十年什麼人都見過——但你知道關鍵是啥,他們面對的群眾有些沒有文化,語言不通啊,這些確實要好好解釋的,但是社區這些人——拜託誒,大家都是本科生,憑啥他們啥也不懂啊?」
其他的經天都不關心,他只想知道:「你爸媽也要對群眾啊?」
「年輕的時候肯定在基層啊,老了就坐辦公室唄。」鄭予妮知道他在了解她,可她拿不準得說到什麼程度——至少他都沒告訴她呢,她總不能什麼都先說了:「快退休了也沒什麼事了。」
經天又問:「都在澄州?」
鄭予妮點點頭,眼神研判著他,他的確很認真在問,很認真在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