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耳欲聾的雨聲,夾雜著紛亂的碎語,隔著十多年的時空,像是無數張嘴在虛空中對著他的耳邊竊竊私語:
好可惜……年紀輕輕的。
我沒有喝酒!而且我也沒有撞到人!小孩的話能作數麼?
作不作數不由你說了算!酒駕你還有理了是吧!
是啊人呢?為什麼人消失了?不應該啊。
會不會是那邊……窨井蓋沒了……下水道好像通向宛江……
季凡靈出了車禍,人可能已經……
死了。
……
傅應呈抬起失焦的眼,喃喃道:「屍體呢?」
他面朝的方向正是一個等網約車的高中生,他茫然地抓了抓頭:「在問我嗎?額,我也不清楚,聽說沒有屍體。」
「沒有屍體,」
傅應呈重複了一遍,有種詭異的平靜,像是在自言自語,「為什麼又沒有屍體?」
高中生有點害怕了,他往旁邊挪了兩步,小聲道:「那個,應該是去醫院了吧,我剛剛看到,有一輛救護車已經往醫院的方向去了。」
他話音還沒落地,男人已經轉身,往他手指的方向走去了。
他緊緊地攥著手裡的花束,無意識地、失控地用力。
一部分花莖折斷了,在他身後飄下細碎的白色花瓣,順著風飄進血泊。
*
北宛一院。
當時車輛失控,撞上了離季凡靈不遠處,一個低頭玩手機的女生。
女生躲閃不及,雖然沒有致命傷,但是右腿以一個扭曲的姿勢支在地上,似乎斷了,她抓著護欄,驚恐喘息著大叫:「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幫我打120,求你,求求你……」
「已經打過了,他們馬上就來救你,」
季凡靈打完電話,蹲下來,試圖安撫,「你相信我,不會死的,我有經驗……」
似乎是她的話起到了作用,女生緊緊抓著她的褲腳,一直被抬上擔架也不肯放手,季凡靈謊稱自己是她的朋友,跟她一起上了車,還幫她墊付了醫療費。
留了聯繫方式後,她走出醫院,蹲在門口的台階上,查導航坐幾路車回家。
她看著手機,餘光卻注意到一個穿著白襯衫的高挑身影。
傅應呈?
他怎麼來醫院了?
男人下了車,走進醫院的大門,問一個路過的醫生:「太平間在哪裡?」
醫生回答了他,但似乎他不滿意這個回答,又繼續往前走。
季凡靈愣了下,站起身喊:「傅應呈?」
傅應呈似乎沒有聽見,他沒有察覺周遭的環境,好像並不知道自己身處哪裡,只是徑直往前走去,又問一個剛走出醫院的醫護人員:「太平間在哪裡?」
「傅應呈!」季凡靈又喊了聲,跳下台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