雋言搖搖頭,也十分疑惑。
路雲放低了嗓音道:「他說,因為那些經紀人都已經成功了,再培養一個人不過錦上添花,並不見得會多麼用心。但我和他們不同,窮困潦倒,是一隻掙扎在最底層的螻蟻。如果看到一個好苗子,一定會拼了命的為他找資源,幫助他往上爬,所以我跟他註定會成為最好的搭檔,最好的朋友……所以,他一眼就選中了我。」
雋言微微動了動眼睫,不知道為什麼,明明看到路雲在笑,卻有一種他在隱隱哭泣的錯覺。
路雲接著說:「那幾年我確實就跟他說的一樣,拼盡所有為他找資源,上通告。也不管他的身體是不是受得了,只要對他的發展有好處的活動,我都拉著他上,從來不問他是不是願意,會不會開心。直到我察覺到KJ高層在條約上壓榨明瀟,才感覺到不對,也多了幾分心眼。那時才發覺,明瀟對自己嚴格苛刻到了什麼程度,他幾乎沒有任何的業餘生活,除了拍戲就是健身,每天睡不到六個小時,有時還必須熬夜。但他從不在我面前叫苦,也從來不說放棄的話……似乎,他就像個鐵人,樂觀積極,有用不完的活力。」
「但他不是那樣的,他也會累的。」雋言喃喃道。
路雲點頭,「是啊,他當然也會累。我自從注意到他過的跟苦行憎一般的,就經常上他家給他做飯,洗衣服,打掃衛生。我變得越來越見不得他吃苦,受委屈,他明明可以過的更好,但是卻不肯有一刻的放鬆——我心疼他!」
用力地說出最後的那句話,路雲的胸口劇烈起伏著,「我想帶著他擺脫KJ的那群吸血鬼,不願意他再繼續受委屈,但他沒答應。甚至,他和何梓琴訂了婚,說要和她結婚。我不理解,也不喜歡何梓琴,看到他們在一起我就覺得心口像被碾碎了一樣難受……對,我就是在嫉妒,我嫉妒何梓琴那個自大的女人!她什麼都不知道,還總是指責明瀟對她不夠體貼,不能經常陪著她!但明瀟的隱忍和痛苦誰能知道?!」
一滴眼淚從雋言的眼角驀然滑落。
「我不想讓明瀟因為我的失常再承受更多的壓力,所以有件事我一直不敢告訴他。但我多麼後悔,當年沒能對他說出的那句話。」路雲抬手掩面,任憑淚水從鼻翼兩側無聲滑落,哽咽道:「有時候一秒鐘的遲疑,就是一輩子的錯過。」
雋言的身子猛然一震,視線模糊起來。
「我當時顧慮的太多,以為這樣的感情會成為他的負擔,他又是個剛正的人,未必能接受這樣驚世駭俗的事情。可是我想錯了……」路雲的臉上滿是懊悔,「有些事你不試一試,永遠不知道會是什麼結果。我整理他的遺物時才發現,他在筆記本電腦里保存了我那麼多的照片,卻從來沒有告訴過我。呵……小言,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雋言眸子裡盈滿震驚,「雲哥,我哥他……其實也對你……」
路雲脆弱地點點頭,笑得無比蒼涼。
有時候一秒鐘的遲疑,就是一輩子的錯過。
雋言咻地站起來,想是突然想通了什麼,鑽進自己的房間,啪的一聲鎖上了門。
路雲等著自己漸漸冷卻情緒,才拿起紙巾蓋在臉上,對著那扇門嘆息了好一陣。小言,阿楓……我也只能幫你們到這裡了。這條路太難走,以至於我當初連第一步都沒敢走出去,留下一輩子的遺憾和悔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