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川閉上了眼,跪在了雪地中,不敢再看他。
他跪著,顫抖著彎下了腰,在符韶看不見的高度,用那雙滿是繭子的手一點一點摘下了面具,悄悄藏進一個最精緻的乾坤袋中,那裡邊只裝著一樣東西——那枚碎了的鐲子。
他又將雙手按在雪地上,低頭抬起了身子,仍是不讓符韶看見他的面孔。
「咚——」
地面上的積雪矮了下去,俞川重重地磕了一頭。
「……嗯?」符韶對他這突然的舉動感到疑惑,不懂他是什麼意思,不過看這架勢,小怪肯定是不會再跟著自己了,這難道算是與他磕頭道別?
俞川沒有再抬頭,他雙手死死地抓著地面,凍上的泥土都被他摳出了深深的洞,在符韶離開前,他都不敢抬頭,他怕自己只要再看一眼,再看見他的一根髮絲,都會忍不住跟上去。
空中的雪突然大了起來,風聲也呼嘯而過,只過了片刻,俞川的身形已經在風雪中變得模糊,他按地的雙手已經凍得發紫,背上也蓋了一層積雪,但仍是未抬起一點頭。
「呵,倒也不必如此。」
符韶看了他最後一眼,便不緊不慢地從儲物戒中拿出一把油紙傘撐開,又抖抖尾巴甩掉身上的雪花,便轉過身,準備離去。
「再見啦。」
慵懶的聲音中沒有一絲留戀,符韶像散步一樣,轉著肩上的紙傘,欣賞著雪景,悠閒地向遠處走去,再也沒有回頭看那還跪在雪地中、不斷磕頭的人一眼。
俞川渾身都被凍得快要失去知覺了,可他那熾烈的胸口,卻是清清楚楚地感受著那股痛徹心扉的不舍。
他的面龐一塌糊塗,刺骨的寒冷定格住了他的表情,他的嘴唇被自己咬得稀爛,牙齒都險些被咬碎,只是因為這寒風大雪,嘴邊的血跡已經快看不清了。
他那張凹凸不平的臉,竟然結上了冰,從他緊閉的雙眼中,一直到脖頸上,都有幾道清晰的冰痕。
他們之間獨處的回憶,和心魔的那些話,就是那斬不斷的鎖鏈,將俞川狠狠釘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