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懷允卻頓時領會管家的未盡之意。他頭也不抬:「太上皇如今避居范陽行宮,不理政事。」
話是如此說,可太上皇反應如此迅疾,就知他遠遠沒有表現得淡泊。管家並未被江懷允的話安慰到,仍是愁眉不展:「太上皇在位多年,畢竟根基深厚,王爺最好還是別與他正面相對,否則——」
這話出於好意,江懷允頓了下,截斷他的話:「本王並非要與他為敵。」
管家眉頭稍舒,還沒來得及鬆口氣,就聽江懷允續道,「可本王也斷然不會做不掌實權的攝政王。」
管家一愣,吶吶道:「王爺——」
江懷允抬眼,眸中毫無波瀾,好似泰山壓頂的難處也不放在眼裡:「若太上皇能如他所言,不理朝政,那本王與他就會相安無事。」
可事實顯然並非如此。
太上皇把持朝政不肯放權,江懷允若要掌權,當先就要掃清太上皇的餘威,他們的敵對是必然。
讀懂江懷允言外之意的管家愈發擔憂,眉心都要皺成起伏的層巒:「老奴唯恐太上皇會對王爺不利——」
「正是為了少些不利,本王才更要如此。」江懷允擲地有聲地開口,眉眼間都透著堅定,「我命我掌,本王絕不會任人宰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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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過午膳,謝祁照舊回到暖塌上讀書。刺骨的冬日裡,房裡溫暖如春,暖塌更是將他烘的暖洋洋的。沒多會兒便覺昏昏欲睡,謝祁隨手將書扣在臉上,攤在暖塌上沉沉睡去。
睡夢中察覺到門被推開。謝祁睡得輕,雖然醒了,以為是康安,便也懶得睜眼,只自然地等著再度睡去。
但今日的「康安」極為討厭,在房中走走停停,約莫是看了一圈,才慢慢移向床榻的位置。不消片刻,謝祁便感覺身上多了層被衾,是「康安」在給他蓋被。
念及「康安」好意,謝祁便忍下。
誰知這還不算完,下一步,「康安」竟伸手將他臉上的書拿走。
謝祁好覺被攪和的怒氣終於忍不住,闔著眼,聲音沉沉,略帶警告地喊:「康安。」
窸窸窣窣的聲音終於停了片刻,緊接著響起。
謝祁睜開眼,撐臂做起來,轉頭正要怒斥,待看清那人的模樣,滿面怒色瞬間轉為愕然。
房中的那人面白須淨,上了年紀的緣故,褶皺清晰可見。他對著謝祁躬身行禮,眼中隱有淚意:「老奴叩拜殿下,殿下萬福金安。」
謝祁在他行禮的同時,迅速從暖塌上起身,跌跌撞撞地箭步上前,親自將他扶起來,攙著他去暖塌坐下。
那人推脫道:「這有失禮數,殿下不可。」
謝祁卻執拗地扶他坐好,才低聲道:「如今早已不是當年,何必拘泥禮數。」
提及往事,那人面上也閃過黯然。
謝祁趕緊轉移話題,牽起唇角,笑問:「李叔怎麼忽然來了盛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