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懷允淺淺「嗯」了聲,便沒多做聲。
段廣陽覷了眼他的神色,燭光的映襯下,他眉心微蹙,似在沉思。段廣陽識趣地不再打擾。
大理寺卿的囚室靠里,愈發幽暗陰冷。
看守的差役開鎖推門。
江懷允抬步進去。
一旬不到的光景,富態紅潤的大理寺卿,已經在天牢的折磨中消瘦下來,頭髮雜草一般,亂糟糟地堆著,面上鬍子拉碴,幾乎看不清相貌。
他靠著牆坐在牆角,垂著頭。察覺到動靜,搭在膝上的手指動了動,慢吞吞地抬眼望過來。
看清來人,他乜斜著眼,譏誚一笑:「原來是攝政王大駕光臨。」頓了下,不無輕蔑地道,「攝政王肯屈尊踏足這種地方,倒是鮮見。」
話中的譏諷和陰陽怪氣不加掩飾,江懷允似無所察,並不計較。
段廣陽卻厲聲喝他:「放肆!不得對王爺無禮!」
大理寺卿目光在二人身上睃巡,忽然一笑:「原來段統領竟成了攝政王的走狗,難怪。」
段廣陽眉頭一皺,沒來得及開口。
大理寺卿低下頭,意有所指地諷道:「昔日是走狗的人,如今得了勢,居然也能當主子了。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放——」段廣陽怒容滿面,剛發出個單音,江懷允便抬手制止。
江懷允面無表情,垂眸看他,盯了片刻,開門見山道:「范陽來信。」
大理寺卿的身子肉眼可見得僵硬起來。
江懷允心中有數,目光不移,字字清晰道,「信中有言,願以大理寺卿之位易上元夜刺客。」
大理寺卿靠著牆,並無反應。
囚室中靜寂片刻,江懷允再度開口,聲音淡淡,語氣卻篤定:「你知道上元節刺客的來頭。」
不僅知道,甚至早已料到,倘若刺客救不出來,他便會搭進來。
大理寺卿聲無起伏:「攝政王自小由太上皇養大,你不知道的事,我這個外臣又如何得知。」
這話一出,段廣陽便知,大理寺卿還是不肯如實招來。他張口欲斥,想起攝政王方才的攔阻,下意識抬頭望向他。
江懷允一如既往的面色平靜,並未因大理寺卿的抗拒生出絲毫惱怒。他定睛看了片刻,轉身朝外走。
段廣陽連忙跟上。待走遠了,心有鬱憤,勉力克制著問:「大理寺卿既有如此嘴硬,可要屬下試著上重刑審一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