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懷允眉心微蹙,沒接,視線定在他身上。
謝祁笑道:「今歲參加春闈的舉子所著文章盡在此處,阿允不妨看看。」
江懷允伸手接過。原本對謝祁的來意已經有了些許猜測,這話一出,心中的猜測幾乎篤定下來。江懷允翻著書頁,迅速定位到「梓州舉子」一章。
翻開姓名是「馮易」的文章,江懷允目光忽然一滯,猛地抬頭望過來。
謝祁側頭看了眼,瞭然笑了聲:「原來竟是『馮易』。」
笑過之後,謝祁抿了口茶水,問,「那日阿允特意問了駱公子的籍貫,可是在考卷彌封糊名之前偶然得見了駱公子的文章?」
江懷允抿著唇,點了下頭。
謝祁又問:「那文章字跡,可是與在端州時,駱公子所開藥方的字跡一般無二?」
江懷允沉默片刻,語氣微冷地道了聲「是」。
謝祁的視線從江懷允身上掠過。對方似是已經有了些許猜測,骨節分明的五指覆在書冊上收攏,約莫有些怒意,力道極大,書頁都有些細碎的褶皺。
謝祁斂去面上的幾分笑意,微微坐直身子,道:「我今日得閒,明察暗訪將籍貫是梓州的學子都見了個遍。」頓了下,補充道,「包括這名叫『馮易』的學子。」
結果不言而喻。
這名叫「馮易」的學子不是駱修文。
但是署名為」馮易「的考卷卻是駱修文的字跡。
江懷允攥緊書冊,所有他未曾在意的細節一瞬間蜂擁而至,在腦海里清晰得叫囂著。
端州時,分明考期將近,可駱修文始終不慌不忙,沒有著急趕考的模樣。
前些時日京中偶遇,駱修文身邊那位看似恭敬、實則心思深重的小廝也有了解釋。
種種細節,無一不昭示著,他打算點的頭名、他特意來拜訪的文人,做了替考之事。
一瞬間,江懷允滿面寒冰,周身冰冷如深冬的高山雪原,讓人望之膽顫。
「阿允……」謝祁開口輕喚,目露擔憂,似是想要說些什麼。
江懷允閉了下眼,將手中書冊放下,勉力遏制住心中澎湃的怒意,冷靜問:「你今日見馮易,他舉止如何?談吐如何?比之駱修文如何?」
一連三問。
謝祁不加思索地答:「故作文雅,實則輕浮,遠不如駱修文——」
謝祁忽然一頓,目光一凝,猛然望著江懷允,「你懷疑他有危險?」
「兔死狗烹,鳥盡弓藏,這不意外。」江懷允聲音冷沉,倏地起身出門。
謝祁忙起身攔他,語速飛快:「此事不宜驚動禁軍。」
江懷允轉眼望向謝祁,眸色深深。他當然知道這樁事驚動禁軍不好,但事出緊急,如今真的馮易既已出現,誰知駱修文眼下是何種情況。
若要儘快找到人,只能讓段廣陽帶著禁軍去搜查。
江懷允聲音冷沉:「人命關天,本王顧不了那麼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