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五望著胡亂翻著書的馮易,心底的那抹擔憂始終揮散不去。
恩情總有耗盡的一日,這位大人今夜要來見少爺,也不知來者善否。
馮易全然不知馮五的憂心。他將書頁翻得嘩啦作響,終於耐心盡散,「啪——」的一聲將書冊摔在桌上,眉目陰沉地起身,道:「不等了,本少爺要歇——」
忽然一道勁風襲來,似是裹挾著雷霆萬鈞之力,撞開窗戶。
正對著窗口的燈燭火焰無力抵抗般歪向一側,火苗忽明忽暗。
馮易說話的聲音忽然一滯,目瞪口呆地望著驟然出現在窗邊的人。來人著黑衣,渾身上下被黑袍裹得密不透風。兜帽罩頭,遮住大半張臉,顯得神秘又危險。
沒了窗戶的遮擋,料峭的風肆無忌憚地越過窗欞,吹得馮易下意識哆嗦起來。他回過神,極力遏制住失聲尖叫的恐懼,顫著聲音問:「你你你——」
「你」了半天,沒問出個所以然。
還是馮五率先反應過來。他手腳利索地去將窗戶關上,恭敬彎身。
猜測尚未問出口,立在窗邊的黑衣人便從懷中掏出一塊令牌舉至半空,形狀是前蹄高揚的奔馬,做工精巧,即便是細枝末節處也刻畫得栩栩如生。
馮易認出令牌,緊張頓散。他鬆了口氣,帶著幾分打量望向黑衣人,茫然問:「你就是我父親說的那位在朝中做大官的姑丈?」
「主上這兩日公務繁多,無暇顧及馮少爺。」確定二人都看清楚了,黑衣人收回令牌,聲無起伏地問,「駱修文現下可在馮少爺手中?」
馮易還沒回過神,有些呆滯地點了下頭。
馮五在一旁補充:「少爺怕節外生枝,殿試下來便將駱公子送上回梓州的路了。」
黑衣人對這些沒多大興趣,只是問:「走的哪條路?」
「西門。」
黑衣人微微頷首,轉向馮易,語調平平地複述:「主上吩咐,這樁事馮少爺不必再插手干涉,他會為馮少爺處理乾淨。」頓了下,又警告道,「馮少爺私自來京做出這種膽大妄為的事,已經讓主上很生氣了。希望馮少爺日後在京為官時謹言慎行,不要再生事端。」
這語氣聽著著實算不上多好。
「你居然敢對本少爺這麼說話?」馮易怒容頓現,指著他威脅道,「待我見了姑丈,定要……」
黑衣人無動於衷,得到了想要的消息,也不再逗留。不等馮易把話說完,就已經轉身跳窗離開。
馮易聲音一滯,難以置信黑衣人居然就這麼走了。
他在家中素來是被寵上天的那個,何時受過這種委屈,當即憤怒地咒罵起來。
由著他發泄了會兒,馮五才上前打岔道:「少爺要當官是好消息,可要現在給老爺去信報喜?」
馮易的注意力果然移開,他咧著嘴笑道:「報!當然要報!我們馮家祖輩都沒出過當官的人,這麼好的消息當然要儘快告訴我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