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端州與兩位王爺初識時就有些猜測。不過當時兩位王爺兄弟相稱,在下只當是自己想岔了。後來得知兩位王爺並非血親,便一清二楚了。」駱修文不加隱瞞道。
江懷允閉了下眼,原來在端州時就有跡可循,連駱修文都能看出來,偏他遲鈍,一無所覺。
藏在袖中的五指緩緩攏起,再睜眼時,僅有的情緒波動也被他克制住。江懷允問:「怎麼忽然想說出來?」
「起初不言,是因著王爺未曾留意,在下不想多生事端。今夜王爺愁思不減,在下曾經走過彎路,頗有心得,便想著好歹能為王爺分憂。」
他用的詞是「分憂」。
江懷允似有所察,直白地問:「你不介意?」
這個朝代雖然風氣開放,可似乎遠沒有開放到對斷袖之風坦然視之的程度。
他問得含蓄,駱修文卻心領神會。他搖搖頭,笑道:「在下曾在鬼門關走過一遭,僥倖留得一條命,自然都能看得開。人生在世,活得自在開心才最為緊要。」
江懷允以為他說的是前些時日從刺客手中僥倖逃脫之事,並不多疑。
駱修文笑著反問:「況且,王爺也不是在為此事困擾,不是嗎?」
江懷允沒有反駁,只是問:「依你之意,此事何解?」
「王爺聰慧理智,但感情之事素來是沒有辦法用理智衡量的。王爺若要問在下,那就只有一個辦法。」頓了頓,駱修文莞爾道,「王爺不妨問問自己的心,看看它會給王爺什麼答案。」
*
江懷允技拙,尚未思慮出所以然,便再度投身於數不勝數的政務中。
翌日。
刑部尚書久違地來到攝政王府的書房,稟告黑衣人劫囚一案。他立在下首,半是頭疼,半是慚愧地稟道:「那黑衣人骨頭極硬,老臣軟硬兼施,甚至動了刑,也沒能從他口中撬出一星半點兒的消息。」
江懷允沒有立時開口。
大約是心理作用,刑部尚書總覺得書房中的氣氛冷沉得令他喘不過氣。他小幅度地抹了把額角的汗,暗暗叫苦。
上一次遇到這麼棘手的人犯還是上元節。能扛得住刑部重刑的人本就不多見,原以為上元節之後能消停好一陣子,沒曾想,才三個多月,居然又叫他碰上這種事。
刑部尚書叫苦不迭,面上卻謹慎嚴肅。他覷了眼伏在書案前批閱奏摺的攝政王,猶豫道:「不過,這個人,似乎……」
遲疑半晌,刑部尚書拐彎抹角道:「昨夜老臣審訊人犯時,家中小廝來送角黍,看到了人犯。他曾和人犯有過幾面之緣,和老臣說了人犯的身份。」
江懷允筆下不停,淡聲問:「怎麼?」
刑部尚書支支吾吾道:「人犯似乎是禮部周大人府上的家僕。」
這話一出,江懷允便明白他為難不已的緣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