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祁和江懷允四目相對,須臾,道:「那便有勞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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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沒有人比劉太醫更清楚謝祁的身體,解毒之前,魏雲悠和劉太醫反覆斟酌,才終於定下解毒的工序。
謝祁體內的兩種毒相互牽扯,自毀身體的毒雖易解,但野山莧的毒一旦失了桎梏,便會洶湧而出,危及身體。魏雲悠和劉太醫早已預設了多種應對之策,解毒當日,有條不紊地配合施針。
江懷允等在門外,罕見忐忑。
駱修文在旁安慰道:「王爺不必太過擔憂,悠悠自小學醫,師承名家,醫術遠超在下。有她和劉太醫配合,必定萬無一失。」
雖是這麼說,可不到最後一刻,江懷允心中的擔憂始終揮之不散。
兩人從午膳過後開始解毒,一直到日落時分,一直緊閉的寢居房門才終於從裡面打開。
魏雲悠費神太過,額上冒出微微薄汗,神情有些蒼白地走出來。
駱修文眼明手快地上前攙扶。
魏雲悠彎唇一笑:「很順利,謝王爺一覺醒來便大安了。」
江懷允心口的大石這才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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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祁這一覺睡了一天一夜。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翌日傍晚。
屋內沒有掌燈,除了透進來的月色,再無別的光亮。這一覺似乎睡了很長時間,謝祁掀開眼皮,眼神無波無瀾,又仿佛蘊藏著太多不知名的情緒。他無意識地盯著虛空,久久沒有動靜。
月色中響起窸窸窣窣的腳步聲,有人摸索著走至床邊,小心翼翼地將他露在被衾外的手塞回去。
這人的氣息他再熟悉不過。
明明近在咫尺,他卻驀然生出一種恍如隔世之感。他輕聲道:「……阿允。」
因為剛醒,吐字粘連在一起,啞得不像話。
「醒了?」江懷允將人扶著半坐起來。
謝祁目不轉睛得盯著江懷允,目光眷戀又貪婪,仿佛要將人刻進骨血里。
掛念著他的傷勢,江懷允罕見地沒有躲避他灼熱的視線,素來清冷的聲色也放輕了幾分:「身上可有不舒服?時辰還早,要不要請魏姑娘再來探脈?」
謝祁仿佛沒有聽見他的話,只自顧自地注視著江懷允。良久,緩緩出聲:「阿允,我好像,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夢裡他看著一個人走完了孤獨又漫長的一生。
夢境的最後,聽到那人彌留之際的囈語:
如果你足夠幸運,請你好好愛他。護他樂無憂,免他久飄零。
讓我的阿允,一生順遂,平安無虞。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