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祁向來深以為然,畢竟每逢小皇帝撒嬌難過,阿允無意識間流露出的無措絕然做不得假。
可直到此刻他才恍然驚覺,「攝政王不善安慰人」一說是多麼的謬以千里。
寥寥數字,沒有苦口婆心的勸解安撫,更沒有精雕細琢的華麗詞藻,言語平實質樸,卻恰如其分地擊碎他所有的恐懼和不安,令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安然。
書房中仿佛安靜了許久。
好半晌,謝祁才從翻湧的心緒中堪堪找回些許理智。
他抬手,慢慢地去尋江懷允覆在兩人扣握的手背上的單手,輕輕撥開,認真地重複著十指相扣的動作緩聲重複著:「……和我一起,共赴終老。」
頓了頓,謝祁終於抬眼:「這是阿允許給我的承諾……不許食言。」
「嗯。」江懷允頷首,承諾道,「不食言。」
*
瞬息萬變的局勢中似乎只能容下片刻溫情。
兩人將將用過午膳,還未來得及從膳廳離開,謝祁便被匆匆請走。
康安抱著一摞信件和摺子,分門別類地整理齊全,熟稔道:「王爺,太上皇在京外的暗樁皆被子平率人一網打盡,這是他遞來的奏報,請王爺過目。還有這些,是朝中大臣遞來的……」
頓了頓,康安面露難色:「攝政王如今已經平安歸來,王爺若是無心皇位,那這些朝臣遞來的信件要如何處置?」
王爺在金鑾殿上直指皇位的表態歷歷在目,幾乎所有人都以為他有心收歸皇位,百姓許是當作坊間閒談一笑置之,可朝中的大臣多是各有打算,先皇留下的舊臣以及恪守嫡脈正統之道的臣工皆以先皇太子馬首是瞻,早已暗中投靠。
事態發展到如今地步,絕非是想喊停便能停下來的。若要平息這場風波,必然要拿出妥帖周到的計策。
謝祁沉吟片刻,道:「暫且收著吧。」
「是。」康安從善如流地收好信件。
謝祁閱完一份奏報,忽然問:「馮章眼下如何了?」
「照王爺的吩咐,子平已將他送到安全之處看守,今早駱公子去見過他,想來是去商討解蠱之策。」
說到這裡,康安也是愁眉不展。原以為攝政王從宮裡出來便是萬事大吉,誰料太上皇竟用了這等陰毒手段,謀害王爺還不算,連他親自教養長大的攝政王都不放過。
果真是無情無義。
謝祁垂著眼,自是不知曉康安的想法。他微一頷首,吩咐道:「劉太醫在宮中走不開,你去魏姑娘的醫館走一趟,若是懷遠回來了,請他來為攝政王診脈。」
「是。」
康安領命,轉身就離開書房,腳步匆匆地去請駱修文。
說來也巧,剛到府門口,正好同駱修文迎面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