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襲黛冷哼了一聲。
妖孽也屠了乾淨,神機閣也去了,東西都找全了。害得她還丟了件衣裳,又燒了截頭髮。
箭到弦上,就此放棄未免不是個事。
罷了。
與這天命爭上一爭,看看結果如何,也未嘗不可。
待到重塑經脈那一日。
燕徽柔這輩子,承受了很多痛楚。但她是個溫和又隱忍的人,那些痛苦如同海灘上的沙子,不會在她心中留下太多陰影。
唯獨這一次。
真的。
太痛了。
她感覺自己已經碎了,從肌膚碎到骨頭,渾身上下沒一處是完好的。
燕徽柔的眼睫毛垂下,顫得如同風中的嫩草尖兒。嘴唇咬破了,絲絲鮮血從下頷淌下,幾乎爬滿了她整個頸部。
江襲黛的靈力渾厚地灌入她體內,按照那本功法上所言,將她的一切全部重塑。
這個過程的痛苦,不亞於死去活來。
仿佛有什麼尖銳的東西錐破了她的五臟六腑,而後用木棍狠狠地攪弄,又一棒子拍下來,砸得血肉四濺。
江門主……
她真的……有點受不了了。
熟悉的想要作嘔的疼痛感,幾乎讓她下意識想要結束自己的生命。
就和在那些暗無天日的洞牢里一樣。
燕徽柔的意識恍惚,想起了很久以前的絕望歲月。
但是她努力抬起眼,慢慢朝前看去。
這一次,前面不完全是黑暗,而是微微亮著的。
那裡沒有別人。
只有一個撐著繡花傘的女人,紅衣血劍,嬌艷奪目,為她一劍振開了滿目天光。
人若瞧見了光,再黑暗的長夜,總能一步步撐下去了,怕的只是不知道結局的無邊痛苦。
她不是一個人了。
真好。
燕徽柔在意識朦朧時,輕輕動了動手指,她勉著最後一絲兒力氣,牽住了江襲黛的手,如同墜崖的人勾住最後一塊石頭似的虔誠,而後便再也沒有挪動過。
而江襲黛那邊——
江門主來不及諸多感想,甚至感覺不到那個小丫頭無意牽住了她的手。
畢竟她已經麻了。
麻了。
徹底麻木了。
她才嫌棄過燕徽柔為著一點小事哭泣,而此時她的眼角又十分風水輪流轉地淌下一行清淚。
該死的,純粹是痛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