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主上一次提筆寫字是什麼時候了……
好像是立宗第一日,女人以劍為筆, 在日盈峰山身刻下「殺生門」三個撲簌簌往下掉石片的大字。
外殼震盪脫落,露出裡面淡紅色的礦層。
力透崖身, 字體猩紅凌厲。
嗯,除了這一件事以後,聞弦音便實在沒有看見過門主提筆寫字了。
可悲的是這唯一的「絕筆」,竟然還是用劍寫出來的。
待為門主呈上筆墨以後,聞弦音沒有動彈,而是立在一旁,隨時為門主提供所需。
江襲黛鋪開一冊嶄新的紙,垂眸執筆,試探性地描了一下,似乎還在找感覺。
她瞥了一眼聞弦音:「出去。」
「……是。」
然而讓人欣慰的是,江襲黛的記性還不錯。尤其是肢體記憶,一向更為超群。謝明庭用過一遍的劍法,她今日與她單打獨鬥,就無意記下了個七八成。
何況寫字。
她淺描了幾筆,尋到了多年前去藏經閣抄經的感覺,還算是流暢地寫了下去,未曾提筆忘字。
江襲黛沉浸在思索里。
她只是覺得,燕徽柔是塊璞玉,雕琢起來雖有點費勁,總是這裡那裡不對付的,但效果卻還不錯。
那便精益求精。
謝明庭用的是重劍,但天下萬法總有相通之處,這倒是不必拘泥。那年輕女人雖然不如她,還是有點可取之處的。
她把那些與燕徽柔性子相似的「可取之處」摘出來,簡寫了一張紙。
筆尖若無其事地劃拉了幾下,勾勒出劍勢。
江襲黛又另起了一頁紙,回憶著寫下燕徽柔往日用劍的細小缺陷。
再另起了一頁紙,寫那小姑娘的擅長之處。
紙筆緩緩地摩挲著,而火焰舔舐著燈芯。
女人執筆的側影,淺淺地映在身後的牆壁上,影子鋪了半面,顯得她一個人的身影有些孤寂。
但她臉上的神情卻很是專注,長睫微微顫動。
江襲黛渾然不覺耗了一夜的功夫。
只知道漸漸寫著,這燭火越燒越淡,換了幾盞卻還是一樣。
她這才抬眸,屋外天邊曙光恰好照在了她的面容上。
女人微微眯眼,感覺眼眶有點發酸。
她輕嘆了一聲,將最終取用的部分拎了起來,從頭到尾瀏覽了一遍。
這是一套完整的劍譜,幾乎就是針對著燕徽柔寫的。
比起《焚情決》,出自於江襲黛之手的這種劍譜,可能才值得天下修士競相爭搶。
雖說這女人被稱之為天下第一魔教妖女,不過排在「魔教妖女」之前的,確實是「天下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