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徽柔緩緩閉上眼睛。
再次睜開來時。
小門主正在幽幽地盯著她, 支著下巴, 湊得很近, 臉幾乎快貼到她的下巴上了。
燕徽柔嚇得往後退了一步, 才發現自己穿透了物體,站在一尊鏡子前面。
那個時候的江襲黛看不見她,只是在自己照鏡子而已。
小姑娘動了動,明媚地眯起眼睛, 對著鏡面呼了一口氣, 又拿嘴唇啄上去, 印下了一個吻痕。
還挺可愛的。這是在試圖自己親自己嗎。
燕徽柔發現比起上次相見,她又長大了一點。沒那麼瘦了, 氣色也好了很多。她身上穿著靈山派的弟子服飾, 一通肅穆的雪白, 顯得整個人都乖巧了起來。
「今天不想去練劍了。」
她對著鏡子說話,下一句語氣放高了一點,似乎在假扮兩個人:「為什麼呢?」
「因為蠢貨太多, 廢物也多。不是厭我,便是懼我。」江襲黛不忿地答:「好心當做驢肝肺。他們一點都不喜歡我。」
她又放輕了聲音:「那你應該反思一下自己嗎?」
她想了想,又答:「可我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
「如果沒有做錯什麼, 大家為什麼都會討厭你呢?」
自問自答到這裡,江襲黛的神情落寞了些許, 仿佛鏡子上也落了蒙蒙的灰。
她捻起衣袖,把鏡子擦乾淨, 嘴裡嘀咕著:「慢慢來。從今天不落單開始。」
江襲黛擦乾淨了鏡子,又順便把佩劍擦得澄亮。然後把佩劍插在腰間,走了出去。
又是沒人和她對練的一日。
同一屆的弟子們都曉得她,江襲黛,劍藝精湛,出手迅疾又靈敏,寸寸往人命門招呼。
每次和她對練,輕則鼻青臉腫,重則缺胳膊斷腿。
很多同門都懷疑——如果不是有師長在一旁攔著,估計早就死人了。
練武的空地上,見無人搭理她,那小姑娘兩條腿交叉著站,腳尖翹起,點在自己的後腳跟,漫不經心地碰著:「哼。」
教習的師姐都看不下去了,從人堆里拎了一隻倒霉蛋出來,塞給了江襲黛:「你們二人對練。」
那倒霉蛋——江襲黛的印象很清晰,以至於那張人臉還是鮮活的。
面對這江襲黛,那個年紀稍小一點的丫頭瑟瑟發抖,但是又不敢明著違抗命令。
這又是個小廢物。江襲黛瞥了她一眼,樣子實在很傲慢,但實則心中的小尾巴都愉快翹了起來:「你叫什麼名字?」
「李……李秋心。」